风轻云舒,马踏新泥。
忘忧先生走了,带走的何止是惊鸿。
可是先生的故事,却流传了下来。
一老者言。
“那年雪很大,风很急,世道很乱,先生来了,云城的天就亮了。”
“先生走时,十里槐花落,风追了千里——”
“先生本是仙人,下凡渡苍生,不过俺们都不叫他仙人,俺们都叫他先生,忘忧先生。”
孩童问:“那忘忧先生,是不是无忧无愁?”
老者仰头望着天,回想那一日风起,花落,白衣皱眉。
叹息道:“先生说过,山本无愁因雪白头,水本无忧因风起皱。”
“先生是仙人,本不该有烦忧的,只是先生走在人间,故此也有烦忧吧,渡天下苍生之忧。”
孩童懵懂,似懂非懂,却是记下了,代代相传。
就如城外的那片槐花林,物换星移,王朝更替,它依旧还在那里。
诗人提笔,刻一石碑,上书:
十里槐花落,清风送轻舟。
遥望云尽处,青山碧空空。
云城外。
告别秋山,告别众人,许轻舟带着三娃,走上了来时的路,又翻过了那山丘。
三娃回望身后,许轻舟继续前行。
从这里回望,他们看了两次云城,同样是离去,却是不一样的感受。
第一次,是不甘。
这一次,是不舍。
许轻舟晃着酒壶,翻着书,道:
“别看了,既然走了,就不要回头。”
三娃互相对视,眼中带着落寞,却又相视一笑,驱马追赶许轻舟。
“师傅,等等我们。”
无忧:“师傅,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吗?”
小白:“就是,那么多人,我都差点感动哭了,你却头也不回。”
许轻舟:“人间何所以,观风与月舒。”
小白:“什么意思?”
无忧:“师傅是说,人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好似看风看月看风景。”
许轻舟欣慰一笑。
“岂不闻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不往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来事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也。”
小白努努嘴。
“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不说人话。”
清衍点头,表示认同。
“对。”
无忧掩面啼啼傻笑。
“呵呵呵。”
许轻舟一翻白眼,装逼兴致全无。
“跟上我,驾——”
“许轻舟,跑那么快干嘛?”
“前面有人等呢,莫让人家等太久了。”
听着前方回响而来的声音,三娃再次对视,嘴角微扬,策马急驰,
“驾!!”
“驾!!!!”
半月后
夏,苍月皇城,华清宫。
当今圣上正在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奏章。
四周无一宫女太监,唯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将军。
很安静——
“十里槐花送先生,呵呵——当真是一方美谈啊。”
圣上低喃一句,遂抬头,凝视身前小将,问:
“周卿,你知道的,朕想让你带回来的不是这个?”
小将单膝跪地,道:
“臣办事不利,让陛下失望了,请陛下责罚。”
目光一横,看了一眼小将,收回,叹息一声,将手中奏折整齐叠放。
“罢了——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
“说说吧,怎么回事,为何这先生没与你回来?”
小将抱拳,如实告知。
“末将奉命,请先生回京,自是不敢怠慢,于云城外二十里地,静等先生。”
“先生似乎早就知道了我们在等他,所以他自然是来了。”
“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先生回绝了,还有,宋参将暗中跟随先生的事,先生也早就知道了。”
“先生让臣带人回吧,还特意交代,莫要在暗中跟着他。”
“只是让臣给陛下带个话,先生说,话带到了,陛下自不会惩罚臣。”
“陛下交代过,要对先生尊敬,不可动粗,故此臣不敢对先生用武,所以便空手而归了。”
圣上听闻,神色阴晴变化,眼中带着新奇,自己的这将军自己心里清楚,一口一个先生叫的毫不迟疑,想来这忘忧先生,定有过人之处。
且听闻这先生还给自己带了话,心中就更加好奇了些,遂急问:
“带的何话?”
小将微微一拜,继续道:
“先生说,陛下是个好皇帝,胸襟似海,心系黎民,他替云城百姓谢陛下隆恩。”
“先生还说,陛下心中所忧,他现在还解不了,不过让陛下放心,他答应陛下,待他能解之时,他自会进京,亲自为陛下解忧。”
圣上那秀气的眉梢拧在一起,皇威怒增三分,寻常人看之定不寒而栗。
不过皇此刻却并没有,怒,只是不解,心中有惑。
“他都未曾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心中所忧是何?他又怎么知道我这忧他解不了呢?”
“回陛下,先生说,天子本无忧,只因庙堂起大风。”
“大风?”
“是的,他说京都的风浪太大了,所以陛下愁,他让陛下别急,短则三年,长则五年,他定会亲手替陛下平了这风浪,让陛下可大展宏图。”
圣上听闻,怔了怔,眼中一刹那失神。
此风非彼风,此浪非彼浪。
她的视线自眼前挪开,起身,慢慢踱步到了大殿之外,遥望江山万里。
眉目微舒,自言自语。
“忘忧先生,还真是名不虚传啊,未见朕面,便知君愁,还真想见见。”
“年吗?朕还真有些期待了呢?”
想着圣上侧目身后,“周卿。”
“臣在。”
“陪朕走走,顺便跟朕再多讲讲先生的故事。”
话音一顿,语气加重道:“朕想知道。”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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