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北外,有一小镇,叫临江。
临江临江,因靠江岸,而得其名。
户部管土地的大人说,这里的田亩是整个京都最肥沃的。
日照三竿时,许轻舟一行便到了江岸,放眼看去,绿油油的禾苗正在风中徜徉。
热情的扭弯了腰。
下了马车,行数百步,止于田畔。
许轻舟俯身抓了一把田间地头的土,放在手心,细细打量。
蓬松柔软,呈暗黑色。
“好土。”
这不是骂人,这是夸赞。
“土是好土,可惜这种的苗不行。”
苍月心吟也蹲在田边,学着许轻舟的样子,也抓了一把凸起来的土,看了又看。
不忘了放在鼻息处,轻轻闻了闻。
皱着小鼻子,拧着小眉梢,“这味道,真冲啊,好像大粪的味道。”
许轻舟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余光扫了一眼苍月心吟手中的黑糊糊,笑道:
“有没有可能,你抓的就是大粪呢?”
苍月心吟一怔,反应了过来,连忙扔掉手中她那不一样的土,气呼呼道:
“咦,倒霉。”
不过却也仅仅只是如此,未曾再有更大的反应。
她虽然没种过地,可是看过书,种地需要沤肥,而所谓的肥,除了草木余烬,便是动物的粪便,也包括人的。
还好他这个不是,是牛的。
“走吧,去前面在看看——”
“嗯嗯,好!”
形影不离,跟在先生身后,踏了一个又一个田头,在这烈日下,夏风里。
少年白衣不染纤尘,气定神闲,当空酷热,于他来讲,造不成半点影响。
反观那姑娘,却稍显狼狈,浅色的长裙染上深褐色的泥,额角香肩满是汗珠,小小脸蛋通红,狼狈的可爱。
可是却又未曾有一句抱怨,依旧紧跟着先生,踩在高一脚,矮一脚的地头里。
始终笑意盈盈。
禾苗对着姑娘招手,姑娘对着先生笑。
远处,小白,清衍,无忧自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表情自不相同。
小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老许就是个书呆子,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啊,谁家姑娘,受得了他这么折腾。”
无忧也无奈摇头,低着眉梢,忧心忡忡。
“是啊,眼看就三十了,还单着呢,一点也不知道着急,操心啊。”
清衍附和。
“是啊,愁!”
小白侧目,莫名的问了一句。
“老二,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清衍闻言,想都没想,下意识的抬头,眼带下的双眸,死死盯着天上的太阳,双目一横。
“把它给弄下来不就行了。”
先生说过,做事就得一劳永逸。
小白瞪眼,无忧哑然。
“还得是你啊,老二。”
清衍面不改色,心中却是有些许得意。
“还行。”
小白跳起来,一巴掌就往他脑门拍了上去。
没好气道:
“你真当我是在夸你呢?你跟老许也没差,那是什么,太阳,太阳知道不,你想打就打啊,你真能啊。”
清衍摸着头,龇牙吸江风。
“嘶——”
太阳能不能打,他不知道,这大姐反正他是惹不起就对了。
选择了乖乖闭嘴。
无忧则是被逗的笑弯了眉。
“二哥就是狠哇,居然对太阳有想法,书中说,太阳可是远古神兽金乌哇,一种很凶很凶的大凶兽。”
清衍努了努嘴,小声嘀咕。
“在凶还能有大姐凶。”
小白斜目,冷声道:“嗯?你说大声点?”
清衍浑身一颤,闭口不语,偷偷溜走。
小白抱着手,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可见脚尖,略显郁闷。
凶吗?胸就好了——
“我还小,还能长长——”
一个时辰后。
路边一凉棚,众人小憩乘凉,清衍抱来了西瓜,开吃。
不一会,户部侍郎带着一众随从,匆匆而来。
“下官刘天,拜见国师,拜见公主殿下。”
许轻舟吐掉瓜子,随和道:
“起来吧。”
“谢国师,谢公主殿下。”
许轻舟指着前方百亩良田道:
“你去把这些田,都给买下来,我要用。”
闻言刘侍郎有些为难道:
“回国师的话,这里的良田,都是南宫家的,怕是不好买。”
说明难处,却又连忙表态。
“不过国师放心,给下官点时间,我一定能搞定。”
听闻南宫家,许轻舟神色异动,眼底拂过一丝波光。
非要说三大世家, 他对谁印象最深,自是这南宫家了,先不说之前,他们派人来找自己解过忧。
当代南宫家主,他也见过一面,虽言语相谈甚少,可是不可否认这南宫家主,确实是个人物。
“南宫家,也罢,你去把南宫家的家主给我叫来,我亲自跟他说。”
“好,下官这就去办。”
听闻国师召见,南宫家主南宫言一半惶恐,一半大喜。
急匆匆的就赶了过来。
见到许轻舟,当即跪拜。
“草民南宫言,叩见国师,不知国师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国师恕罪。”
许轻舟用手帕擦尽手中瓜汁,余光看向南宫言,起身笑道:
“起来吧,陪我走走,有话与你说。”
“好的,国师。”
此时临近日暮,袭袭江风带着清凉,驱散几许燥热。
许轻舟踱步在前,南宫言恭敬在后。
一人说,另一人自是频频点头。
许轻舟说要这百亩良田,让南宫言开个条件。
南宫言听闻,直言,国师想用,便尽可拿去,莫说百亩,千亩也舍得。
许轻舟见南宫言上道,自己又缺人手,便和南宫言谈起了生意。
告知了南宫言自己的意图,也抛出了一张大饼。
一边敲打,一边不忘了捧上一捧。
“南宫家主,想必新律的事都知道了吧?可有何想法。”
南宫言恭敬回应,“小民听说过一些,不过都是道听途说,不敢妄言。”
语气很轻,说的也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国师,吃个瓜落。
许轻舟又岂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呢,淡淡说道:
“我呢,是读书人,很讲理,以前的事,能不能过去,得看现在你怎么选。”
“人这一生,能选择的机会不多,在这洪流来时,要么被淹没,要么顺势而为,南宫家主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南宫言听出了许轻舟的言外之意,以前的事可以清算,也可以不清算,一切取决于他今日如何选。
变法势头凶猛,一百零五城王侯被一道推恩令扯下泥潭自顾不暇。
六位国公去二留四。
就连前几日,整个皇族和京城百官也无一幸免,皆遭受牵连,家底被探了个空。
他很清楚,接下来,他们这些世家指定也要跟着遭殃。
现在接触到了许轻舟,话语中能听出许轻舟的意思,当即小跑到许轻舟面前,深深一拜。
“小民愚钝,还望国师,给我指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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