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书生所言,涂空儿平缓呼吸,又坐了回去,那双有些粉红的眸子看着自己手上玉镯,想了许久,最终目光一横,将其取下。
捧在手心,有些不舍的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指尖不忘了将其往前推了推。
仰头,望向那书生,问:
“可以吗?”
许轻舟站起身来,慢慢向前踱步,涂空儿心中忐忑,眼中期待。
见书生朝自己走来,本能打算起身相迎,却不料书生到了那燃着干柴的炉火前就停了下来。
在她的不解与诧异中,弯下了腰,将那早已沸腾的水拎在了手中,而后不忘了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一如往常,似乎并无不同,随后便转身又往书案走去。
涂空儿茫然更甚,竟是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看着那书生,下意识的咬紧红唇,自是有那么一些诱人。
心里又乱了。
以前都是她让别人心乱如麻,今日倒是她乱成了麻,她早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一个男的让自己这般了。
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他本就不是寻常人,正常,正常
许轻舟坐回了桌上,将水壶后放下取了几两茶叶,置于一个玉壶中,不急不忙的又将滚烫的热水倒了进去了。
顿时烟雾升腾,且闻茶香扑鼻。
看着书生熟练的泡茶,涂空儿自始至终不敢出言打扰,而是识趣的坐好,安静的等着。
坐的很端庄,真像极了一个大家闺秀,或是那知书达理的良家贤妻。
这般一幕,倒是也寻常,至少许轻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不过这样的涂空儿若是让那妖族的一群圣子们看到了。
想来一定会惊掉下巴。
何时那搔首弄姿,妩媚众生,言语放荡的狐狸,也能这般温柔了。
这就好像,上一秒还在青楼门口,喊大爷快来玩啊。
然后下一秒,就规矩的坐在书桌前,读起了三从四德。
二者间说是云泥之别。
当真不为过。
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至于哪个是真的涂空儿,怕也只有涂空儿自己知道了。
等待中。
许轻舟泡茶完毕,洗杯三转,置于一旁,总算是能抽空看一眼涂空儿,却不是谈论那先前的正事,而是问道:
“来一杯不?”
涂空儿被问得一头雾水,本能“啊!”了一声。
书生却不介意,慢慢悠悠道:“这可是上好的云山茶,用这仙竹林里的水泡出来,味道当正不错,饮一口,如饮甘露”
涂空儿左脸颊上涌下一抹黑线,心想这跨度也太大了些,跳转的让人措不及防。
吞咽一口唾沫,点头应了一声。
“好。”
“要等一下。”
“嗯、”
只见许轻舟双手撑着桌子,闭目养神,右手食指却是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
嗒嗒嗒!
似是在计算着时间,约莫二十息,猛然睁眼,爽朗道:“好了。”
然后就在涂空儿的莫名其妙中,取过了玉壶,斟茶两盏,皆倒八分满的样子。
一边倒一边不忘了唠叨道:
“你知道这泡茶讲究什么吗?最重要的就是这泡字,这水啊得沸腾,不宜久泡,太久,太快都不行,得刚刚好”
涂空儿大大的眼睛咕噜噜的转,视线就跟着许轻舟的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动。
听着叨叨声,感觉自己都麻了。
心想。
这人这么多话的吗?
一点都没有隐世高人的样子,跟妖族的那些老家伙比差远了,可是吧却又很有亲和力。
至少不让人讨厌。
进来之前,她想过,这么一个存在,一定很那啥吧,可是现实却告诉了自己,他似乎真的很普通,和平日见到的一样。
而且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冲自己笑,时时刻刻的笑。
很治愈。
像什么呢春风,对,他的笑就像春风,吹过的时候便是春,山里就会开很多很多花……
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而且,近距离看,他能看到书生眉宇间,藏在丹青之意下的,是悲悯天下苍生的怜悯和仁慈
这样的神情她曾在别人哪里见到过一些,不过却没有眼前书生的浓郁。
“好了,来,自己过来拿一下。”
“哦。”涂空儿慌忙起身,小步向前,往日那婀娜的步子,成了如今的小碎步。
“小心烫哈。”许轻舟温声提醒。
涂空儿抬眸与其对视一眼,似是小鹿受了惊一般,赶忙躲闪,端起那杯茶,讲了一句。
“多谢前辈。”
然后便匆匆退去。
许轻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乐呵呵道:“姑娘这句前辈,可不太合适啊。”
涂空儿落座,一双玉手捧着小小玉杯,狐疑道:“这话怎么讲?”
“敢问姑娘,今年贵庚?”
面对年纪的话题,妖族的姑娘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回道:“我已经活了二千三百多个春秋了,具体的,记不大清了。”
许轻舟端着杯子,轻轻哈了一口气,吹了吹,笑道:
“许某四百多。”
说完小泯一口,面色陶醉惬意。
涂空儿却被惊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啊!四百?”
许轻舟淡然自若的落杯,打趣道:“所以姑娘这声前辈,叫的不妥啊,哈哈哈。”
涂空儿眼神闪烁,收起心中的小震撼,视线落在杯中倒影,小声嘀咕。
“那你这声姑娘叫的也不妥”
许轻舟自然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姑娘的话。
调侃道:“碍,妥,世间女子,分两种,一种是还未长成的,叫小姑娘,一种是长成了的,就叫姑娘,所以姑娘就是姑娘,哪里不妥了。”
书生的一句打趣,倒是让涂空儿打心里被逗得笑了笑,道一句
“您还真会说话,不过我不是人,是妖,该叫妖女才好。”
许轻舟却随口说道:
“同生浩然,共沐日月,妖与人,又有何不同,一样一样。”
涂空儿怔了怔,“你真不讨厌妖族?”
许轻舟摇了摇头,模棱两可的道:“不好说,没怎么接触过。”
涂空儿双手捧着茶杯,若有所思道:“也对,他们说你们来自下四州,和我们确实没什么交集。”
小泯一口,口目清晰,赞道:“好喝。”
许轻舟笑笑,莫名的说了一句。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至少我不讨厌你。”
涂空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视线有意无意落在了那桌上的玉镯法器上,意味深长道:
“那您就是嫌这东西,太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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