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春日里,山头留白,今日却见了漫天花海,一座仙桥。
昔日的将军阵前卸甲,踏上那座长桥,在万人瞩目中向着天上奔跑。
而桥的尽头处,便是那突然出现的神仙~
许轻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姑娘朝自己跑来的时候,世界万籁俱静。
他等来的似乎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世界。
正如江渡,她所要去追寻的亦不是一个人,同样也是一整个世界。
当江渡的手牵住了许轻舟手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就此定格,天地成了一幅画卷。
高山,蓝天,荒原,白云,雄城,十万兵甲,于此刻都成了背景装点。
画卷里,那白衣的姑娘,和谦逊的先生,才是主角。
万籁无声,只剩四目相对间的含情脉脉,和那加速的怦怦心跳。
眼底的笑,肆意泛滥,醉尽长风。
江渡笑嘻嘻道:“先生,你在傻笑什么呢?”
许轻舟乐呵呵道:“嗯…我高兴。”
江渡咬了咬红唇,娇羞道:“我也高兴。”
回望一眼身后那座登天的花桥,却是违心的说道:
“只是先生啊,你今日这般,会不会太张扬了些,和你的性格,可不符合哦。”
许轻舟温声道:“许不了你红妆十里,那便给你花开满城,我的姑娘出阁日,总不能受了委屈不是。”
江渡脸颊一红,嗔了许轻舟一眼,弱弱道:“什么跟什么啊,我可没说要嫁给先生。”
许轻舟轻轻握住了江渡的玉手,轻声笑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江渡点了点头,“嗯,可以了,在不走,就被人当猴子看了。”
许轻舟又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渡笑答:“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少年勾唇一笑道:“那就去远方~”
姑娘盈盈笑道:“那就去流浪~”
少年握紧了姑娘的手,向远游,身后花桥砰地一声散开,绽放漫天绯红,散落天地间。
镇妖城头,下了一场落花雨,铺得满城红。
甲士们依旧呆愣在城头,傻傻的望着天。
花落如雨,遮掩了视线,一回神,将军和仙人,早已消失不见。
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只剩下眼前飘飘洒洒落下的百花瓣,迷了一眼,久久未曾回神。
王小二傻傻掏出了一把锤子,看了又看。
“许哥…居然是神仙~”
杜老大吞咽了一唾沫,神神叨叨,自言自语。
“娘,我出息了,我真出息了,我让神仙给我切过菜~”
李医师则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迷茫。
“这就走了~”
至于江渡的贴身侍卫,捧着江渡留下的战甲,无助的回望身后同僚,木讷的问道:
“我回去跟王爷实话实说,王爷能信吗?”
众将士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懵逼遇上了懵逼。
实诚道:“不好说!”
他们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将军卸甲走了,将他们留了下来,群龙无主,应难过。
可将军是跟神仙走,没人觉得,这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所以应该高兴才对。
惊蛰之日。
等来的不是妖兽,而是神仙,也应该高兴。
分不清,想不通,懵懵懂懂,恍恍惚惚,今日所见,颠覆他们的认知,沐浴在这场繁花雨幕里,他们持续发懵。
那日惊蛰。
神仙临凡。
赐下一场百花雨,带走了江渡将军,留下十万甲士,凌乱风中。
后来。
妖兽真的就没有再来过。
后来。
也没人再见过那位神仙和江渡。
那日。
随军的史官提笔,将一切记在墨中。
江渡的战甲被送回了北境王府,一纸奏折入了京都,那日的事情,慢慢传遍了整个云川大陆。
说是人间有仙,出剑大斩蛮荒。
说是人间有仙,爱上人间姑娘。
说是人间有仙,许那将军一场花雨,从此消失不见。
这是一段神话,也是一段佳话,可却也是事实。
开始。
人们是不信的,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谬,匪夷所思,比说书人口中的故事还要离谱。
可是,后来妖兽真就再也没有来过了,他们也就不得不信了。
后来,云川皇帝一纸诏书,告知天下,百姓们便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了。
更有大儒为此事辩经,着书百卷,歌功颂德。
写下的是大将军江渡。
书下的是天上的神仙。
后来,云川帝国开始信奉神明,建起一座座庙宇。
是曰神仙庙。
庙里供奉的便就是白衣神仙和将军江渡。
关于他们的故事,也随着岁月流年衍生出了无数的版本。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版本,却都离不开爱情二字。
神仙眷侣,有了归宿。
云川有女初长成,仙人一见下凡尘。
一朝陪在神仙侧,从此无兽扰边疆。
那个如传奇一般的女将军走了,和神仙走了,自此之后,便就在无一妖,敢犯边疆。
江渡在时,北境安然。
江渡走后,天下太平。
云川帝国的人坚信,云川今日之安澜,皆是江渡一人之功。
江渡也好,神仙也罢,自此受世人敬仰,受人间万家香火。
不过。
知道真相的却是寥寥无几,随着岁月沧桑,年华老去,佳话终究成了神话。
关于那日的一切,虽然渐渐朦胧,可是却丝毫不影响,那日之事万古流芳。
是谁说女子不如男,持剑守边疆。
山河无恙的爱国豪情。
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神仙爱情。
时时被人提及,或庙堂,或市井……
山野之间,茶摊酒肆,皆听其声。
说书人侃侃而谈,惊木拍案,讲的慷慨激昂。
说的是将军,也是神仙。
江军有名,叫江渡。
可是神仙之名,却不知,只知道神仙,是一个书生。
并非无人知道,只是知道的人后来都做了一梦,梦里他们和神仙有个约定。
往后余生,只字不提他的名讳。
很久很久以后,北境一个铁匠铺里。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喝了大酒,便就拉着自己的孙儿,讲起了那一段过往。
他说:“俺记得,那天是惊蛰,满天花海,俺看到了神仙来到城头,接走了将军”
“那神仙,意气风发,当真帅气,那将军卸了战甲,也真真好看,哈哈哈!”
闻稚童问:“爷爷,神仙叫什么名字啊?”
老人家便打着哈哈道:“不能讲,不能讲~”
望着炉中碳火,看着腰间从未离身的铁锤,想起那段过往。
既有欣慰又遗憾。
欣慰于自己曾经见证了一切。
遗憾于那一别后便未曾再见。
这么多年来,每每提及神仙,他无数次的想在人前,骄傲的说一句。
“那神仙,祂是俺哥~”
若是能,他相信,他一定会特别大声。
ps:没存稿了,今日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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