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的李石头满脸风霜，眼神里戾气很重，他来到苏暖面前勒住马。
二赖子的媳妇以为这些官兵会给她做主，立即跪地磕头喊道：“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李石头根本没搭理她，而是打量苏暖，见她脸色红润，神清气爽这才露出笑容，“你没事就好。”
苏暖抬手指着二赖子的媳妇，“她说她是草民，赎身了吗？”
李石头的浓眉一皱，“哪有人赎身还住这里的，赎身的都去了向阳村。”
他说完菜反应过来，怒道：“大胆，罪人之身居然敢自称草民，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来人，把他们两个拖去采石场，采石八车才能出来。”
“是！”士兵们立即上去将二赖子和他媳妇给拖走。
李石头又扫了其余几人一眼，“滚。”
场上的人瞬间鸟兽散。
苏暖用手卷起鞭子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石头指着马说道：“走吧，去军营。”
“嗯。”苏暖对看热闹的老太太她们挥挥手。
薛氏抬手回应，结果烧火棍就掉了出来。
团团懵懂的问：“娘，你拿烧火棍做什么？”
薛氏尴尬的说道：“呃……给你奶奶当拐杖，路滑……呵呵呵……”
老太太扔掉手里的瓜子皮，笑道：“对，路滑，回家。”
三人缓缓往家里走。
苏暖则骑马跟李石头来到他们的营地。
士兵的营地是个口字形的建筑，一圈的房屋，中间是演武场，打扫的很干净，摆放着各种石锁。
苏暖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有士兵受伤？”
李石头叹口气，“是京城那边刚来的流放犯人，你看看能不能救回来？”
苏暖知道现在救人要紧，于是没多问，跟着李石头进入其中一间屋子。
屋里很简陋，一张木床、一个木桌，两把椅子。
床上趴着一个人穿着囚服，后背已经全部染红。
苏暖上前用匕首划开囚服，这人身上还有不少鞭伤，看愈合程度应该是在京城挨的打。
她二话不说，从挎包拿出一瓶河水，用棉球沾着河水清理伤口。
伤口很新鲜，像是被砍了不到半日。
清理完伤口，苏暖用针线缝合。
等伤口处理完，苏暖给此人诊脉。
这人有些发热，但不致命，可他失血过多需要好好静养。
李石头问道：“他怎么样？”
苏暖说道：“问题不大，药材我没拿，等会儿派个人跟我回去拿药。”
李石头松口气，“死不了就好，如果他死了，百姓得多伤心。”
苏暖挑眉问道：“这是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李石头伸手撩开那人的头发，露出一张苍白且俊美的脸。
苏暖觉的有点熟悉，这浓密的眉毛有些叛逆地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狐狸一样紧闭的眼……
她惊呼：“厉风行？”
李石头惊讶的问：“小姑姑认识他？”
苏暖讪讪一笑，“听说过，在京城也有过一面之缘，至于交情肯定没有，仅仅是知道他名字而已。”
李石头嗯了一声，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苏暖问：“你这阵子去哪儿了？上元节也没去我那里。”
李石头憨憨一笑，“团团病好了吗？”
苏暖点头，“好了，就是这个年过的惨淡。”
李石头知道她说的不是吃食上面惨淡，是有肉不能吃的惨。
“我去寒城了，结果那边被大雪围城，挖了好几天才出来。”
苏暖一怔，“那么大的雪？咱们这里也就半人高。”
李石头叹口气，“不然怎么叫寒城呢，不过在那边倒是没冻着、饿着。”
苏暖见他眼神里有化不开的忧愁，非常好奇的问：“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你叔叔消息了？”
李石头摇头，“没有，是这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安置。”
苏暖看向床榻，“又死不了，干活种地都能养活自己吧。”
李石头侧目，“你知道他名字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苏暖冷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只有一个身份，想活着就只能靠自己，想死，那就简单多了。”
李石头有些不服，“可他是个大善人，散尽家财给难民买粮食，最后上头发现他钱没了，就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流放了。”
苏暖嗤笑一声，“谁又不是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我不是吗？老太太不是吗？团团还那么小，她不是吗？”
李石头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苏暖又问：“难道以前过着好日子，现在就不能过一个人的日子？”
李石头挠挠头，就像茶壶里的饺子，明明有嘴却倒不出来。
苏暖又看了一眼床榻，“人，来这世上本就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两手空空，所有的享受都是活着的时候得到的，我们只要活着，失去的就会拿回来，甚至能更好，所以能活着就该好好的活着。”
床榻上传来一声呻吟，“活……着……”
李石头眼睛一亮，大大的松口气。
苏暖一下明白了，床上那人不想活了，可李石头不想让他死，又嘴笨的不知道怎么劝说。
苏暖伸手拎着李石头的耳朵出门，李石头不敢挣扎，疼的龇牙咧嘴。
到了门口，苏暖低声问：“你要怎么安置他？他是一家人来的还是一个人来的？”
李石头揉揉耳朵，说道：“原本是一个人，他写了断亲书不想连累家人，可是上头的人才不管那么多，把他们整个家族都送来了。”
“目前活着到地方的有32人，他们到了这里就买下自由身去向阳村里生活。”
苏暖点头，“这么说他没人要？”
李石头咧嘴笑着，“可不就是没人要，这里你的医术最好，所以你就收留一下吧。”
苏暖连连摇头，“我都没地方住，不收。”
李石头说道：“这样吧，我负责多弄几个雪屋。”
苏暖摇头，“你还不如将地界划分一下，城守对村子发展不管不问，这事儿就落在你身上。”
“我觉得以后来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不提前把宅基地划分出来，将来弱肉强食的情况就会屡屡发生。”
李石头无奈的说道：“你们村儿的村长不管是，要不还是你当村长吧，保准他们都跟小鸡子一样听话。”
苏暖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才不去管那些人，谁欺负我，我打回去就行，谁对我好，我照应一下就好。”
李石头非常不理解，急切的问：“为什么啊？当村长也是个官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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