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他才不信父王会死。

    父王说要回来。

    要回来教他武功,教他练字的……

    可小团儿还是怕,大哭了一场,问了小严公公父王在哪里。

    可小严公公跪在地上。

    说奴才不知道,奴才不敢说。

    他跑回了东宫,问了见到的每一个人。

    那些奴才皆跪在了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跑着,寻到了娘亲。

    趴在娘亲怀里问。

    四堂兄说的可是真的。

    父王是不是真的死了。

    娘亲也在哭。

    他才想起来。

    这段时日皇祖母哭。

    娘亲哭。

    那些人皆在哭。

    为什么哭,  是他们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了……

    是因为父王。

    他不敢问,不敢问娘亲了。

    姜浓垂眸,仔细擦着小团儿脸上的泪。

    轻声说道:“娘亲向你保证,你父王会回来的,他只是失踪了,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小团儿呜呜哭着,却是有些不相信娘亲的话:“真的?娘亲不骗小团儿?”

    姜浓:“嗯,娘亲不骗,娘亲才舍不得骗小团儿呢……”

    “你父王不是答应过你,回来要带你去赛马,他不会失信的……”

    “是,父王答应过我……小团儿好不容易有了父王,父王最疼小团儿了……”

    “才不要,才不要父王死。”

    姜浓不知她说的这些话可能让小团儿安心。

    也不知小团儿能伤心到几时。

    总之,自那以后。

    小团儿就变了些,似和从前一样,又似不一样了。

    他越发乖巧了。

    陪伴她的时间也多了。

    甚至还早起要与她一同出宫。

    现如今懒觉都不睡了。

    她怕小团儿这般,他还小,不该如此的,想让他和从前一样无忧无虑。

    便陪他一同睡。

    可惜。

    小团儿再也不似从前那样能一觉睡到天亮了。

    小团儿会醒。

    她一有动静,小团儿就会醒。

    她知道。

    他在怕,他这般小就知道怕了。

    他担心周玄绎,也担心她。

    也知道,只有寻到周玄绎,寻到周玄绎。

    一切才能恢复到从前。

    小团儿才能安安心心,能如以前那样能吃能睡。

    周玄绎没死。

    连尸骨都没有寻到,他怎么可能死。

    小弘儿是最傻的一个。

    他不知谁是父王,不懂什么是父王。

    也不记得他父王。

    听说死。

    他更听不懂。

    便是最能吃能睡的一个。

    谁也影响不了他。

    姜浓看着小弘儿这般,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幸好,他不记得他父亲。

    寻了三个月,毫无消息。

    似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是死了。

    便是朝中大臣。

    个个皆是这般认为的。

    早朝之上。

    众大臣齐跪在堂上。

    劝皇上节哀。

    当该让太子一路走好,告慰逝者。

    宣告天下太子去世,让天下为太子服丧。

    皇上沉眸,望着那堂下跪着的一众。

    “尸骨未曾寻到,你等胆敢说我儿已逝!”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张公公,宣旨!”

    只见那张公公上前一步,撑开了手中的黄帛,用尖锐的声音读道:“……朕自登基以来,立嫡立长,深觉太子品性优良,故立之,而今太子之嫡长子,聪明睿智,世间少有,朕经深思熟虑,决定立其为皇太孙,可承其父德……”

    直到那张公公旨意宣读完毕。

    殿内鸦雀无声,似时间停滞不前。

    而站在最前头的贤王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震惊地叫了一声:“父皇,太子已死,你怎可又立他的子嗣为皇太孙!”

    皇上看都没看他一眼:“朕意已决。”

    “还望皇上三思啊!”

    众位大臣这才反应过来。

    纷纷跪下让皇上三思而后行。

    这皇太孙。

    皇太孙怎可轻易册立?

    现如今太子生死未知。

    十有八九是死了。

    储君之位必要从这其余的皇子中选。

    然而。

    皇上竟又下了这旨意。

    那他日皇上意外驾崩。

    皇太孙岂不是……

    其余的皇子怎会甘心啊!必然弄得人心惶惶,朝野紊乱。

    “皇上三思,皇上三思啊!”

    可惜,皇上已走。

    殿内的大臣皇子就再如何不甘。

    皇上也是听不到了。

    东宫来了旨意。

    姜浓带着小团儿和小弘儿接旨。

    可那圣旨宣读后。

    姜浓却听得满头大汗。

    看向跪着直挺的小团儿。

    小团儿起身接下了旨意。

    似压根不知这旨意的分量,也不知皇太孙的称呼,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这重量,怎可压在小团儿的身上。

    她听过周玄绎说,皇上有意立小团儿为皇太孙。

    可如今。

    周玄绎下落不明。

    现如今立小团儿为皇太子。

    便不是喜,是惊,是恐,是怯……

    可圣旨已下。

    据说,皇上丝毫不听朝堂大臣之言。

    一意孤行。

    姜浓蹲下身子,拦住小团儿。

    “你可知,什么是皇太孙?”

    小团儿望着娘亲,似安抚地拉着娘亲的手:“皇祖父同我说过,娘亲无须担忧。”

    姜浓心中一震。

    搂着小团儿,拍着他单薄的肩。

    他哪里懂什么,他还这般的小。

    又何至于懂这些。

    周玄绎不在,他不在,她势必会保护好小团儿和小弘儿。

    谁都不可伤害他们两个。

    不管那人是贤王还是贵妃。

    皆不可触他们分毫。

    周玄绎现如今消失不见。

    那贤王。

    便脱不了干系!

    姜浓赤红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凉。

    ……

    圣上立了皇太孙后就病了。

    卧病在床。

    好些日不曾去早朝。

    几位王爷日日都去御前伺候。

    一个比一个有孝心。

    姜浓自也要去。

    带着小团儿和小弘儿一同。

    碰到了几位王妃。

    也碰到了几位王爷。

    见了她,皆会说一声节哀顺变。

    姜浓听多了这样的话。

    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一一回应。

    回去时。

    却见几位王妃,皆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说要同她一起去东宫吃一口茶。

    姜浓自然没有阻拦的缘由。

    去了东宫,备了最好的茶。

    贤王妃望着她,最先开口:“你是瘦了不少。”

    姜浓望着贤王妃似真切的问候,只是点了点头:“吃得少了,自然能瘦。”

    “而今你呢?贤王对你可好?”

    贤王妃苦涩一笑,又有些释然,讥讽地说了一句。

    “我哪里还奢望他的宠幸,他而今是快将那覃书函宠上了天,不知的,还以为那覃书函是救了他的命呢。”

    “那覃书函每日神神叨叨的,她院子里头也不安稳,每日玩什么爆竹……自王爷回来了,她才消停了些。”

    姜浓身子一僵,皱眉:“爆竹?”

    贤王妃:“正是,不过是比平常的爆竹更响亮些。”

    姜浓眉眼低垂,泛白的指尖捏着杯盏。

    周玄绎遇袭。

    听闻就有天崩地裂的炸裂声,驱散了大军。

    将大军四分五裂,死的死,伤的伤。

    太子那一队人马。

    在中间,殃及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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