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说着,抚着胸口,似有些喘不过气来,那双眼睛愈发涣散,望着被风吹的晃动床帘:“可,可你大姐姐,我是再也看不到了,是我,是我亲手害得她,逼得她不得不去死。”

    “她是有多苦,  多怕才会去寻死,撞在那墙上,死前是有多恨我们。”

    越说,姜母越是激动,她似用了很大了劲,额头和脖颈上的青筋都有些凸起,望着这边的姜浓和姜琦清。

    “可我,我这一辈子,才是最大的笑话!”

    “我蠢笨糊涂,害了自己的子女,害得你们一个个受了这么多的苦,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我,我该如何偿还……”

    “我还不了你们性命,补偿不了你们受过的苦,我日日困着,不知如何对你们好……”

    “我就是死,也偿还不了对你们的亏欠!”

    姜母激动之下,晕了过去。

    姜浓在姜家待了片刻。

    见姜母有了转醒的迹象,才趁着天还未曾黑透离开。

    离开前。

    她和二哥姜琦清多说了几句。

    姜琦清问她:“你心中可还怨母亲?”

    姜浓抬头看去:“你不怨?”

    姜琦清看了一眼那天空半悬半挂的月亮。

    “比起怨她,我更怨张玉兰,这几年,她的确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般好过。”

    “久了,就没那么怨了。”

    “她也的确是被蒙在鼓里,被人蒙蔽才会如此。而今郁结于心,日日煎熬,才会如此。”

    姜浓抬眸:“二哥哥是劝我?”

    姜琦清:“臣不敢,臣只是见母亲如今,太过可怜。”

    姜浓重复了一句:“她的确可怜……”

    “而今你不怨她,真心将她当作母亲,也情有可原。”

    姜琦清:“那太子妃……”

    姜浓打断他要说的话:“我也唤她为母亲,也亲自来看了她,寻了最好的太医,未曾出言不逊,这些,还不够吗?二哥哥。”

    姜琦清愣了愣,怔怔开口:“够,已然够了,足够了。”

    姜浓不再言语,由着云芝扶着坐上了车。

    望了一眼远去的姜家。

    她只是怨梦中的一切。

    怨梦里那屋子太黑,太暗,虫鼠的声音太过恐怖。

    那些她日日祷告祈求,能来救她的家人,一个都没来。

    梦中,他们彻底忘记了她这个女儿,任她自生自灭。

    如今的一切,都不足以抵消梦中带来的恐惧。

    她没有不认母亲,只是不太亲昵罢了。

    她觉得足够了,旁人觉得不够,也不关她的事。

    姜浓回到了宫中。

    差点被两个冲过来的小家伙撞了个满怀。

    她一手牵着一个回去。

    听着他们两个同她讲今日在资和院发生的趣事。

    小弘儿而今同他哥哥一同去资和院读书。

    并非是拘束着他。

    他何时不想去,也是可的。

    他太小,全凭他自己。

    本以为他会偷懒,谁知这个小家伙,竟日日主动拉着他哥哥衣角跟去资和院,太傅授课,他时而听,时而在下面睡。

    太傅见他小,不训斥。

    小团儿疼爱弟弟,也不忍心训斥。

    不过小弘儿也聪慧,日日跟随在兄长身后,倒也学了不少字。

    小团儿:“今日四堂兄说,他母亲日日逼她写字,若他不肯写,要拿着棍子抽他屁股的,我便同他讲,娘亲从来不会逼迫我,四堂兄听了很是羡慕。”

    小弘儿跟着哥哥的话点头,仰着脑袋看着娘亲:“娘亲好,娘亲最好。”

    姜浓:“……”若这两个也是不喜读书的,她恐怕也是个和常王妃一样的严母。

    不过虽这样想,姜浓自然不能这样说,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小手,认真道:“只因你们听话乖巧,才不用娘亲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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