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7月的某一天下午,骄阳似火。
周秋月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周公馆门前。
她毕业了。
四年大学期间她没回过家也没和家里联系过。
整个周家似乎没有一个人值得她牵挂。
她敲响了周公馆的大门,本以为刘管家或者张姐总有一个人在家会给她开门。
可里面始终无人应答。
最终她敲累了,汗水湿透衣背,傻傻的坐在周公馆门看着马路发呆。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小姑娘,你是周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是谁?我也没有见过你!”
中年男人指了指周公馆后面的一幢房子:
“我是那家的,周家现在就他们老爷和管家住,他们家大女儿结婚住虹口去了,结婚那年我刚搬来,还特意邀请我们家去参加她婚礼了。”
“我是周家二女儿。”
“你没钥匙吗?那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周家老爷带着管家出远门了,要月底才回来,临走前托我照看下他们家。”
“可我没地方去啊!”
“要不你去找你大姐吧,她应该还有周家的钥匙。”
“我不知道她住在哪”
中年男人想了想:
“嗯,你大姐好像给我留了她在虹口的地址,你稍等,我回去找找。”
“麻烦你了!”
中年男人走进小巷,十多分钟后走出来递了一张纸条给周秋月:
“喏,小姑娘,这是你大姐在虹口的地址,你要是信的过我就把行李放我家然后去找你大姐。”
周秋月将一个小包背在身后:
“没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些衣服铺盖,那我去找我大姐要钥匙了。”
说着周秋月就向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走。
“你知道怎么坐车吗?”
“去了再问吧。”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提起周秋月的行李:
“这小姑娘,斗五斗六的(上海话形容一个人粗枝大叶、鲁莽),唉,我家就在你们后面一幢,你回来找我拿行李啊。”
“知道了,谢谢。”
周秋月拿着周夏芷的地址一路问,换了三趟公交车后找到了虹口区的一间日式洋房门口。
她拿着纸条反复核对洋房门口的门牌号,确认无误后拍响了房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说着日语的女声:“来了,请稍等!”
几秒钟后,门开了,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口,那张脸对周秋月来说是如此的陌生。
对方用日语问道:“请问你是谁?你找哪位?”
“我我是周秋月。”
对方也切换成了中文,一脸质疑的看着周秋月:
“周秋月?你说你是周秋月?”
“是啊,姐,我是周秋月,我从南京国立中央大学毕业回来了。”
对方的嗓门顿时高了几分:
“胡说八道,你不是周秋月,你说,你为什么要冒充我们家秋月!”
“姐,我真是周秋月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两个日本巡捕听到声音走了过来,用日语向周夏芷询问道: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夏芷指着周秋雨:
“这个女人冒充我的妹妹,你们把她抓起来好好审审,她一定把我妹妹害死了。”
“这位小姐,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巡捕房。”
周秋月听不懂日本巡捕的话,依旧重复着之前的话,两个巡捕夹住她的胳膊将她向后拖。
“大姐,我真是周秋月,你让他们把我放下。”
周秋月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看向四周,四周是一片漆黑。
她半坐起身靠在床背上,用双手十指从脸颊一直捋过额头发根最后抱住了头。
她回想着刚才的梦感觉记忆有些错乱。
仔细清理一番后脑中将自己从南京毕业回上海的全过程像电影一样放了一遍。
那年的六月底周秋月已经与家中取得了联系,刘管家将周夏芷结婚,张姐离开周家的事告诉了她。
周秋月告诉刘管家自己回家的日子,刘管家告诉他那段时间他要陪周明海去香港谈生意家中没人,然后把周夏芷婚后的地址和电话告诉了她。
听到家中没人,周秋月反而感到欣喜,她的记忆中还没有与这个父亲独处过,同在一个屋檐下一开始难免尴尬不如让这个相聚的时光晚些到来。
她觉得跟周夏芷也没什么话好说,临回家的前两天最终忍不住拨通了她家的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女人说日语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松本家。”
“大姐,我是秋月。”
对面停顿了几秒没有声音。
“秋月?你是周秋月?”
“是的,大姐,我毕业了,后天回上海。”
“好,你几点的车,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大概下午三点到你家,你有那边家里的钥匙吗?”
“有,对对对,我忘了,爸爸和老刘去香港了,那我在家等你。”
“好,后天见。”
“后天见。”
两天后,周秋月拿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周夏芷虹口家的门口。
她敲响房门后,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房内传来。
很快门开了,两人站在门的内外互相看着对方。
几秒种后,周夏芷先发出了声音:
“秋秋月?”
“是我,姐。”
“来来来,快进来。”
“不了,姐,你把钥匙给我,我直接去那边了。”
“你吃饭了吗?要不你这几天住这吧,那边没人。”
“我在火车上吃过了,我习惯一个人就不打扰你和姐夫了。”
“行吧,你等着。”
周夏芷走回房间很快走了出来,将一串钥匙递给周秋月:
“我给你叫辆车吧,你这么多东西不好拿。”
周秋月点了点头,周夏芷走进屋内,几分钟后再次走出来:
“车叫好了,秋月啊,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周夏芷上下打量着周秋月:
“你还是这么瘦。”
周秋月躲过她的眼神挤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那你在那边怎么吃饭,房间也没整理,东西在哪能找到吗?”
“去外面吃吧,东西慢慢收拾。”
“那你身上钱够吗?”
‘够,家里每个月生活费都给足的。’
“那过几天我过去看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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