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前,苏家当中平时仅有节日才会悬灯结彩,而随着苏老爷子完好如初走出石室的消息传出,家中一时间着急忙慌开始准备起来。
天边渐染霞光,暮色若隐若现洒落在大地上,将世间的繁忙与喧嚣染上一抹柔和的宁静。
李记药铺里,哈欠连连的李红袖趴在案几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算盘,眸子看向门口,正等待着自家的小姐归来。
不到一会功夫,小六子喜笑颜开地跑进来,瞧见红袖模样,知她和掌柜关系极好,当下便说:“那苏家的老爷被掌柜治好,现在正准备设宴庆祝呢。”
“真的!”
李红袖心中一乐蹭的站起,随后有些激动的问询道:“那小姐呢,怎么还没回来?”
小六子转身去拿门板准备关门,嘴上回道:“嗨,估计是掌柜的不好脱身,再者说,掌柜应该是出了不少力,身体疲倦,在苏家休息一晚也是正常的事。”
这下子李红袖乐不起来,她跺了下脚,习惯性皱了皱鼻子,担忧道:“那怎么可以,小姐女扮男装去苏家,万一是苏家的小姐看上了小姐不给她走怎么办”
小六子闻言一怔,很是不可思议的扭头道:“红袖你这话说的,掌柜的和苏小姐都是女子能有什么”
他的话出来,李红袖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当下不再开口。
坐下来闷声闷气地继续拨弄算盘,心中忧郁,手上盘动算珠的速度却是比刚才快上几分。
那苏家当中,李幼白被安置客房后又连续接待了两波苏家人的感谢,顺带将那小姑娘苏尚给打发走了。
等白娘走后她才明悟出一些道理,活得太久的人不配拥有儿女私情。
即便她还是会对女子动心,只是不加接触再如何也与她没关系了。
在客房里打坐小憩片刻,以丹田为主要中枢核心,凝神入气穴,白莲剑心诀在体内缓缓衍生凝结内气。
流转体内一百七十四穴算为一个周天,此番时间刚好过去一个时辰,皎洁的月光已经洒下,照过窗棂投到李幼白那身黑衣上。
人到成年,由于物欲耗损,精气已不足,必须用先天元气温煦它,使后天精气充实起来,并使之重返先天精气,这就是小周天练精化气的目的。
李幼白聚神睁眸,一口隐晦的浊气吐出体外,她收势下地,感觉身体恢复了七八分力气。
手一抬,放在桌上的折扇嗖的一下飞到她手中,速度极快且准确无误,用了御物术那么多年,在李幼白心里早已算是大成。
她扇了扇风,古代的夏季属实难熬,衣服还穿那么多,女扮男装为了显得自己骨架大又多穿了两件。
“真热”
李幼白扯了扯领口吐槽一句,而后直接把手伸进胸口,揉捏几下,将胸脯按到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上。
咚咚咚——
“李公子,请出来用膳吧。”
房门被侍女敲响,李幼白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开门出去。
几个侍女打扮清丽,提着白纸灯笼,当她在里边磨蹭时,外头的侍女似乎正在议论什么,脸上挂着笑意。
门忽然打开,看到走出的公子来,她们脸蛋一红移开脸立马住了嘴,当即引路带着人儿往设下宴席的楼阁过去。
看得出,苏家的家风是比较轻松的,李幼白轻摇折扇,她回忆起当年在李富贵府邸生活的情形。
李富贵对下人极为苛刻并且规矩极多,也不知道他的败落与这些有无关系,但这些都是陈年往事,怕是再也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了。
宴席摆在待客的大院里,好看的侍女们端着美酒佳肴进进出出,李幼白跟着进去。
入了大堂里边别有洞天,地以白玉铺就,厅中挂着金缕的巨幅画卷,描绘着历代繁荣景象。
顶上悬梁挂满了琉璃珠串和玻璃风铃,随风叮咚,声声入耳,悠扬婉转,如同仙乐环绕。
几案上则摆满紫檀木雕的瑞兽,各持香炉,缭绕着丝丝烟气,香气沁人心脾。
而大堂中央,设有一金碧辉煌的高台,上面铺设红绒金边的宴席,各色旨酒嘉肴陈列其上,犹如瑶池玉液,令人垂涎三尺。
“李公子来了,快这边请!”
李幼白刚出现在大堂门前就立马成了众人焦点,一道道热情的声音过来让她很不适应这种场面。
苏老爷子在苏家的分量极高,他的存在几乎奠定了家族成败,只要他还没死那便是苏家的主心骨。
在前几十年里,苏老爷子哪怕被黑藤萝侵扰也还能分出一些心思来指点儿孙做事,不过时间久了弊端也显现出来。
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都有一定道理。
盲目指点犹如帮人开辟平坦的捷径道路,曾经为了走这条路所付出的艰辛,是如今走在路上之人难以感受到的。
这和学武一样,有形没有意,碰到老辣的高手终究还是会折在他人手中。
李幼白跟着苏家人落座,一桌几十个人全是苏家直系一脉,其余坐于旁桌,分清主次,下仆与侍女们站在旁侧候着。
苏老爷子说了几句俗套的感谢话后站起身给李幼白敬酒,如此算是天大的礼,李幼白不得不与老人喝了一杯。
随着老人这一杯酒敬来便将宴席推向高潮,如同后世大明星一般,众星捧月,单单只是坐在位置上,就不知道被敬了多少酒。
这酒也有说法,酒满敬人,茶满赶人,别人端着满杯的美酒过来,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此番是恩情设宴倒也无妨,平日里遇上不识抬举不给面子的,回头到处散播流言,说谁谁谁心高气傲自视甚高,连杯酒都不舍得与同僚喝。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到时候想要洗刷流言可就难喽。
还好方才休息的时候恢复了一下内力,平日里李幼白可不沾酒水,第一杯下去的时候她就有点发懵,赶紧用内力控制肝脏将其酒力驱除。
俏脸也在不断的敬酒中红润起来,一杯杯下去,小腹之下已经隐隐有了脬胀难忍之意。
苏尚见状赶紧帮李幼白挡下还欲过来敬酒的家族人,责怪道:“李公子可是我们苏家的恩人,今日劳累怎可豪饮如此之多,该当让公子好好休息才是。”
她爹苏武听了,看看女儿又看看李幼白,他也喝得不少,视线有点点晃,发现女儿看李幼白的眼神不对劲,作为过来人自然知道一些事情。
于是开口道:“说得不错,我看李公子还是不胜酒力啊,让小女带你去饮两口解酒茶如何。”
“也好也好。”
李幼白借驴下坡赶紧道谢,人情世故什么的需要太过小心和缜密,她不善处理,赶紧离开才对。
苏尚听了自家爹爹的话后扭头看了娘亲一眼,见娘亲是一副隐隐含笑的模样,她又很不好意思的对李幼白说。
“李公子,跟我走吧”
“嗯”
李幼白脑子有点乱,酒意是驱散了,不过喝得太多还是有点让人发懵,毕竟要留内力以防不时之需。
苏尚站起来着李幼白的肩膀慢慢出去,越过吵闹的人群走到偏厅,苏尚将李幼白安置在柔软的榻上,转头唤来侍女备来茶水。
饮过酒后的李幼白自是再难装出富家公子哥那副自信狂傲神情,毕竟她不会易容术。
哪怕妆容再多终究还是女子,粉红之色在烛光下另有一番风情。
长长的睫毛下是双历经风雨后淡薄且沧桑的瞳眸,眼波流转间,玉颜艳春红,气如兰,仪态万千方,让人一看便陷进去了。
奇异的幽香在苏尚鼻间回荡,她盯着李幼白的脸蛋看了会,只觉生得极其俊美。
姿容远胜她所见的任何男子亦或是女子,芳心一动,羞涩之意让她忽然慌乱不知该如何与眼前这位绝世的公子相处。
等到醒酒的茶来,她忐忑地坐在旁边为其添上茶水,想到李公子所做的事,随口又有些期待的问道:“李公子仅仅真的只为减去百姓赋税而来?”
李幼白静了静神,端起茶杯赶紧饮了口,热茶下腹后暖胃清神,顿时清醒了许多。
“自然。”
她回了一句,然后吹吹滚烫的茶面,又说:“不过又有谁在乎穷人有没有一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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