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
一袭金凤长袍的沈凤仪端坐在软榻之上,瞳孔中的气息犹如冰一样的冷。
“你是说,李令歌站在了姜殷那边?”
“是啊,不过母后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他谈了,希望能将其拉拢过来。”姜景瑜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凶光,“若是他分不清大小王,那就死!”
“互市的事情,我在后宫也有所耳闻。”沈凤仪揉了揉太阳穴,“此事,万贵妃可没少在陛下耳边吹枕边风。”
“这么多年,我独占和南越的走私,老二这是眼红了,所以才想出了互市的法子。”
姜景瑜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和谈成功,没了李令歌的支持,老二还算个什么。”
沈凤仪微微颔首,但还是提醒道。
“稳妥起见,还是要派人破坏这次和谈。
毕竟走私生意一直牢牢地掌握在你的手里,一旦和谈成功,你日后免不了要姜殷争,总归还是有些风险。”
“母后放心,这次和谈的使臣之中,我已经安排了自己人。”姜景瑜有些不以为意,“就凭我和南越这么多年的交易,优势在我。”
沈凤仪长长地叹息一声,而后深深地看了姜景瑜一眼。
“宫外的事情我不担心,我只是担心你与熹贵妃……你这是在玩火啊!”
太子与贵妃私通,此事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必然雷霆震怒。
姜景瑜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此事不劳母后操心,儿臣自有分寸。”
“你真是饿了,什么都能吃的下。”
沈凤仪暗自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真是想不明白,那熹贵妃比太子妃强哪了?
年纪比她还大,竟然把她的儿子迷成这样。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若是下不了这个决心,那我只能让她消失了。”
“母后——”
姜景瑜刚一开口,一名宫女躬身走进大殿。
“启禀皇后娘娘,卫王李令歌求见。”
此话一出,沈凤仪和姜景瑜两人对视一眼。
“他来做什么?”
“母后,还是我去见他吧。”
姜景瑜站起身,却被沈凤仪制止。
“宫外的事,我帮不了你太多,但是在这后宫之中,我还是说了算的。”
沈凤仪站起身,尽显皇后威仪。
“让他在含令殿等着。”
……
含令殿。
咚。
宫女将李令歌带进大殿,跟在李令歌身后的两名宫中侍卫将抬着的大木箱子放下,而后便自行退了出去。
李令歌四下看了看,大殿之中只剩他一人。
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配合,竟然选择了含令殿让他候着。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悬在头顶上方的巨大宫灯。
宫灯下,镶嵌着一枚宝珠。
见四下无人,李令歌放下手中锦盒,而后身形一跃而起。
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那枚宝珠便被换成了留影珠。
李令歌收起宝珠,而后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不多时,殿外传来太监的传唱。
“皇后娘娘驾到。”
沈凤仪迈步而入,进入大殿后,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位在京师风头正盛的异姓王。
凤眸一亮,她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这李令歌长得倒真是俊逸,若是能为己所用倒也不算浪费了这皮囊。
不然……就这么杀了,那可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李卿来见本宫有何事?”
李令歌双手捧着一大一小两个锦盒。
“臣今日刚从兖州回来,带了三件当地的特产作为礼物送给皇后娘娘。”
“礼物?”沈凤仪的目光落在了李令歌手中的锦盒上,“李卿有心了。”
一旁的小宫女立即上前,接过了锦盒,而后恭恭敬敬捧到了沈凤仪面前。
沈凤仪打开上边的小木盒子随意瞧了一眼,便准备关上。
奇珍异宝她见得多了,更何况这个时候李令歌来这里的目的也不可能仅仅是送礼。
然而,盒子中的东西让她不由得一怔。
这东西,她还真没见过。
“这是什么东西?”
李令歌上前一步,拿起拍立得开始演示。
“此物名叫拍立得,只要按下开关便可将镜头对准之物拍下,当即分毫不差地呈现在画纸之上。”
“真的有如此神奇?”
沈凤仪拿着拍立得上下摆弄,有些半信半疑。
她本以为李令歌来宫里是商议南越互市之事,没想到还真的带了件稀罕物。
咔嚓。
随着拍立得对准李令歌摁下快门,一张相纸缓缓被推了出来。
这让沈凤仪直呼惊奇巧妙,不由得对拍立得更加好奇了。
然后,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手中相纸上,空无一物。
“这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李令歌接过相纸,而后轻轻甩动了几下,很快,那张英俊的脸庞渐渐浮现于相纸上。
“皇后娘娘请看。”
沈凤仪接过相纸,凤眸不由得瞪大了几分。
“逼真,太逼真了。”
即便是再高明的画师,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纤毫毕现地画出来。
“这小东西如此精巧,谁研究的呢?”
此刻,沈凤仪的心思都在拍立得上,心中对于初次见的李令歌也多了几分好感。
“你只要倾力相助太子,日后本宫自会保你日后富贵。”
“臣有几句话,想跟太后娘娘细说。”
李令歌眼睑微垂,扫了殿内的几名宫女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沈凤仪凤眸微眯,有些话确实只能私下说。
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这甘泉宫也不是铁板一块。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几名宫女齐齐应声,而后退出了大殿。
咚。
随着殿门关闭,沈凤仪将手中的拍立得放在了桌上。
“有什么话,说吧。”
“臣想问问皇后娘娘,若陛下知道太子命人劫杀大楚卫王,会如何处置。”
呵——
沈凤仪冷哼一声,语气之中透着一丝霸气与不屑。
“你有什么证据?”
李令歌打开了身后的大木箱子,而后将被他打晕的张道文拎了起来。
“此人张道文是太子的管家,得太子授意,带着沈相护卫崔备和五百名死士于兖州劫杀我。”
“一个下人的随意攀咬,如何能信。”
虽然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沈凤仪不可能被一个管家吓到。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李令歌今日是来者不善。
李令歌点了点头。
“监察院有搜魂之法,是不是随意攀咬只要将其交到监察院,一审就知道了。”
沈凤仪凤眸一眯,露出一抹寒光。
“你到底想要什么?”
“皇后娘娘难道不好奇臣送的第三件礼物吗?”
李令歌朝着桌子上的另外一个锦盒抬了抬下巴,示意皇后打开。
沈凤仪瞥了一眼身旁的锦盒,随手掀开了盖子。
只见里边摆放着一条锁链,锁链的一头是项圈,另外一头是牵绳。
哪怕她不养宠物,也看得出这是寻常百姓家拴狗用的锁链。
“李令歌,你放肆!”
沈凤仪霍然起身,将手中的拍立得重重扔了出去。
李令歌体内真气运转,即将落地的拍立得被他以气机牵引,而后到了他的手中。
“皇后娘娘若是肯戴上此物,我便当兖州刺杀之事没发生过。”
“你——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沈凤仪瞳孔一缩,气得浑身有些发抖。
她怎么都没想到,李令歌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
仅凭羞辱国母这一条,她今日便是将此贼乱棍打死在甘泉宫又如何!
李令歌伸展双臂,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我若是死在甘泉宫,天下人会如何想,南境三十万大军会如何想?”
“你居然敢威胁本宫!”
“皇后娘娘若不给臣一个满意的答复,臣便去敲登闻鼓,求陛下做主,若是二皇子和秦王知道了此事……”
“本宫是后宫之主,太子是储君!”沈凤仪将桌子上的锦盒打翻在地,怒视李令歌,“就算是告到御前,本宫也绝不可能任你摆布。”
李令歌轻轻的笑了。
“若是陛下知道太子与熹贵妃私通,不知道会不会废了这个储君呢?”
嗡!
沈凤仪身形一个踉跄,只觉得一阵眩晕,大脑一片空白。
太子与熹贵妃私通之事,她也是前几日才知道自己那宝贝儿子做出了此等有违常伦之事。
她本想着找机会,暗中处死那个贱人。
没想到,此事竟然已经被李令歌抓到了把柄。
沈凤仪扶着软榻,强行稳住心神。
“污蔑太子与贵妃,你有几个脑袋?!”
李令歌转头看向桌子上的那张照片,眼神之中别有深意。
“是不是污蔑,皇后娘娘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看着桌子上的照片,沈凤仪瞳孔一缩,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对方故意给她送来拍立得,就是为了展示此物的功能。
所以,李令歌手里有太子和熹贵妃私通的证据!
此事一旦闹到陛下哪里,李令歌只需要展示一下如何使用拍立得拍照,然后拿出太子与熹贵妃私通的照片……
想到这沈凤仪只觉得遍体生寒,皇后的威仪荡然无存。
李令歌双手负后,目光肆意地侵略着眼前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姜景瑜说他们李家是看门狗,那他就把皇后调教成李家的狗。
虽然他手里没有太子和熹贵妃私通的证据,但是作为一个读者,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皇后已经知道了此事。
有了拍立得的演示,他赌皇后不敢不信。
沈凤仪玉手攥紧,深吸一口气。
“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令歌抬手指着地上的锁链。
“捡起来,把礼物捡起来。”
这一刻,空气都变得凝固,沈凤仪眼中的杀意犹如利剑一般。
哗啦。
随着锁链碰撞的响动,她低下了高傲的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锁链。
她这辈子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此刻,恨不得用这条锁链吊死在含令殿。
李令歌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命令道。
“戴上。”
沈凤仪眼睛有些发红,怒声质问道。
“你想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本宫!”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凌辱于她。
李令歌上前一步,极具压迫性地盯着沈凤仪。
“我卫王府富可敌国,你除了皇后的身子还能给我什么?”
沈凤仪紧抿着唇,银牙咬得吱吱作响。
她死死抓着手中锁链,而后缓缓抬起了手。
从李令歌进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得选了。
为了太子,她只能暂时忍受屈辱。
随着项圈缓缓套在脖子上,她感觉自己的脊梁仿佛被瞬间抽掉了。
李令歌握住牵绳,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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