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理抽空来赵东阳家学写字,主要目的是跟王俏儿说说话。
他每次都不空手来,今天提着一篮子野猕猴桃。
王俏儿问:“你自己去山里摘的吗?甜不甜?”
赵理道:“有的甜,有的酸。”
王俏儿笑嘻嘻,道:“酸的给宣宣吃,我们都吃甜的,她爱吃酸的。”
王玉娥给赵理倒茶,笑问:“农闲了,天天去山里吗?”
赵理用双手接茶碗,道:“我和赵湖去山里砍树,拖回来,自己做家具。”
王玉娥道:“辛苦吧?”
赵理笑得阳光,道:“为了过好日子,辛苦也值得。”
王玉娥转身回屋去,悄悄叹气,暗忖:心性不错,可惜太穷了。
赵宣宣在沙盘上教写字,赵理和王俏儿一起学,有时候目光碰撞在一起,就忍不住相视一笑。
赵宣宣只教两遍,然后把书翻开,让他们照着书卷,在沙盘上反复练习。
“写得多,就记得牢,熟能生巧。”
王俏儿一手拿猕猴桃,咬一口,一手拿树枝,在沙盘上慢慢写,怡然自得,道:“宣宣,我如果学会写字了,我能靠这个赚钱吗?否则,我学它干嘛?”
赵理在旁边点头如小鸡啄米,表示赞同。
两人意气相投。
赵宣宣道:“我在洞州的时候,在书坊打杂,书坊里有十多个印书工匠,有男有女,都靠印书赚钱。你如果多学一些字,也可以当印书工匠。”
王俏儿眸光一亮,眼睛睁大,问:“印书工匠的工钱高吗?”
赵宣宣摇头,道:“不高,只够他们养家糊口。”
王俏儿眼睛里的亮光慢慢黯淡,表情失望。
赵宣宣眉开眼笑,循循善诱,道:“发财要靠机遇,等俏儿哪天发财了,肯定要买很多田,也当个小地主,是不是?”
王俏儿一听,笑得见牙不见眼,点头如捣蒜,忍不住哈哈一阵,心花怒放,当真开始做白日梦。
赵宣宣道:“不识字,看不懂田契,看不懂银票,怎么办?”
白日梦遇到一盆冷水,王俏儿顿时急眼了,埋头苦练。
赵宣宣坐旁边吃果子,反而清闲了。
遇到不认识的字,王俏儿和赵理就问赵宣宣,赵宣宣给他们解释一遍,然后他们就自己写。
——
王俏儿已经在赵家玩了三天,王玉安亲自上门,来劝她回去。
“俏儿,玩够了,跟我回家去。”
王俏儿闷闷不乐,手握着树枝,继续在沙盘上写字,脑袋低垂,鼓起腮帮子,浑身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僵硬感。
厨房散发出炖羊肉的香气,牛忽然哞哞叫。
赵宣宣道:“舅舅,现在是农闲,俏儿在这里跟我学写字,让她多学几天。”
王玉安咧嘴笑道:“她又不用考状元,学字干啥?”
王俏儿嘟起嘴,反驳道:“我可以去书坊当印书工匠,宣宣说,印书工匠不用种田,也可以养家糊口。”
王玉安瞪她一眼,道:“什么印书工匠,我听不懂,你就想骗我。我还不晓得你吗?贪玩,在姑母家有好吃的,你舍不得走哩。”
王俏儿低下脑袋,眼眶一红,滚烫的眼泪一颗一颗,像断线的珍珠一般,落在沙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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