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如明珠蒙尘。
霍捕快派仆人去岳县报喜讯,同时也借此事隐晦地警告吕夫人。
之前,他隐隐约约担心吕夫人报复他家人,现在他也当官了,不再害怕吕夫人的报复。
——
岳县,烈日炙烤大地,知了的叫声使人心浮气躁。
霍父和霍母在家茶饭不思,思念小儿子和小孙子。
突然,仆人禀报:“老爷,夫人,有喜了!大喜啊!”
霍母吃惊,吓一跳,手中的茶盏摇晃,茶水洒出来,问:“出什么事了?”
仆人笑道:“少爷在京城做官了,锦衣卫的小旗,从七品,官职只比县太爷低一丁点。”
霍父大喜,站起来,挺直腰杆。霍母以为自己在做梦,不想相信。
过了一会儿,她又哭又笑,抓着霍父,道:“这是真的吗?咱家飞儿出息了!”
霍父心中畅快,扬起宽大的衣袖,笑道:“去把大少爷和二少爷叫回来,把小姐和姑爷也叫回来,商量摆酒的事!这回是真的光宗耀祖啊!”
——
县太爷听说这个消息时,正在教唯一的小孙子写字,顿时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早就欣赏霍捕快,看出他有鲤鱼跃龙门的本事。
忧的是——他夫人把霍捕快得罪透了,恐怕霍捕快记仇。
管家周叔问:“老爷,要不要送份礼物去霍家?化干戈为玉帛。”
县太爷轻轻叹气,道:“送份厚礼过去。”
紧接着,吕夫人也得知这个消息。
她突然害怕,心虚,把手帕捏得紧紧的,暗忖:他肯定会报复我家,怎么办?
她连忙去找县太爷商量此事。
县太爷态度冷冷的,埋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你如果不那么过分,何至于结仇?哼!”
吕夫人没脸反驳,于是转身去找韦夏桑商量。
自从小衙内吕新词死后,韦夏桑这个儿媳妇在吕家的地位反而变高了一些。
吕夫人生怕儿媳妇改嫁,怕小孙子既没爹又没娘,所以态度不同于从前。
从前,她骂韦夏桑就像骂狗一样,如今她反而要笼络韦夏桑,哄着韦夏桑。
韦夏桑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但她心里有鬼,不敢得意忘形,表面上依然对公公婆婆恭恭敬敬。
吕夫人把霍捕快当官的事说出来,向她讨主意。
韦夏桑喝一口茶,微笑道:“母亲,不用慌,只要父亲还是县太爷,霍捕快就不敢报复。”
吕夫人愁眉苦脸,道:“怕他告状!上次,那个姓文的读书人去皇上面前告状,把老爷升官的事搅黄了,新词就是因为此事才被关进大牢里。”
“如果不是那个姓文的告状,新词怎么会死?呜呜呜……”
她忍不住低头抹眼泪,嘀嘀咕咕:“就因为一碗鸡汤而已,那姓文的太小心眼了,害死我儿子新词,呜呜呜……”
韦夏桑用衣袖掩住半张脸,脸上假装哭泣,实际上心里冷笑,暗忖: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设计毒死吕新词,逍遥法外,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聪明的事,丝毫不后悔。
这时,韦夏桑的儿子跑过来,给吕夫人擦眼泪,十分懂事,安慰:“祖母,不哭,以后念儿孝顺祖母,让祖父、祖母和娘亲过好日子。”
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汪夫子。
吕夫人紧紧搂住孙子,就像搂住命根子一样。
韦夏桑注视儿子,悄悄地微笑。
——
为了跟霍捕快尽释前嫌,重归于好,县太爷写一封亲笔信,派人送去京城。
——
付青从北到南,一路送信,又在洞州耽搁几天,终于回到岳县。
他带着焦旦,去石家落脚,把石子正托付的信交给石师爷。
迫不及待地看完信之后,石师爷十分吃惊,因为石子正的态度转变了。
以前,石子正拒绝与岳县的女子定亲,他想娶京城的官家千金。但这次,他在信上表明,希望石师爷替他在老家定一门亲事。
石师爷既欢喜,又充满疑虑,暗忖:子正又受什么打击了?
一般,顺风顺水的人不会轻易改变态度。
在现实中遇到挫折的人,才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石子固和石子正的信装在同一个信封里,石子固说他不急着定亲。
石师爷心情沉重,很想跟两个儿子当面谈谈,但千里迢迢,谈何容易?
付青吃完午饭后,打算去给王俏儿和王老太送信和东西,但石师爷叫住他,向他详细打听石家两兄弟的情况。
付青挠一挠后脑勺,有点尴尬,因为他在京城时,很少跟石家兄弟打交道,甚至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即使见面了,也没什么话可聊。
石师爷眼神深沉,一看就明白,沉重地叹气,挥挥手,让付青去忙。
他暗忖: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子正和子固重视人脉,他们偏偏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唉!最好的人脉就是亲朋好友,他们却舍近而求远,唉!
石夫人温柔地问:“夫君,信里说啥了?为何又叹气?”
曾经那两个继子是石家的骄傲,如今却成了麻烦。
石夫人生怕他们变成败家子,怕他们影响女儿晨晨。
石师爷眼神复杂,道:“不算坏事,子正让我替他找门亲事。夫人,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石夫人犹豫,然后摇头。
她不敢插手,恐怕吃力不讨好,反而被埋怨。
石师爷皱眉思索,感到为难,因为男女有别,他不方便亲自跟别家女眷打交道,但是不接触,哪能了解别人的品行?
石子正是长子,又是举人,他的妻子将是石家长媳,必须品行兼优,才貌双全才行。
石师爷不打算委屈儿子。
他微笑道:“夫人,这个儿媳妇,必须由你亲自选。”
石夫人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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