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大人,这是成县令的回信。”
唐风年从官差手里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拆开,越看越恼怒。
他的眼神转冷,把信递给石师爷。
石师爷气得拍桌,骂道:“这个无耻之徒!忒不要脸!”
成新不仅不承认他派官差扔疯子进田州,反而还倒打一耙,说田州的刁民胡说八道,冤枉他。他要求唐风年把刁民抓起来,从重处罚,毕竟冤枉朝廷命官是大罪。
他甚至在信中叫嚣,如果唐风年包庇刁民,就是不认他这个老乡。
他还写自己与唐风年存在哪些交情,愣是把疏远的关系造假成亲兄弟一般的深厚友情。
薄薄一封信,愣是让唐风年见识到,什么叫:人不要脸,则无敌!
乖宝作为小书童和小学徒,见唐风年和石师爷都很生气,便不敢插话,拿起笔,在纸上写一写,又拿起算盘算账。
过了一会儿,白捕头进来禀报:“知州大人,那五个疯子忒能吃,肚子一饿就闹腾,牢房被他们闹得鸡犬不宁,还随地大小便,弄得臭烘烘,甚至抓粪便乱扔,狱卒都很恼火。”
唐风年抬手扶额,脸色黑如锅底,不敢想象那个臭烘烘的画面。
这时,乖宝终于找到机会插话,道:“爹爹,一个大人一天至少要吃一斤粮食和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五个人一年要吃掉一千八百二十五斤粮食和菜。”
“好多好多,太可怕了。”
唐风年轻轻叹气。
石师爷抚摸胡须,点头赞同,道:“乖宝说得没错,那几个疯子没有干活的价值,只能白吃白喝。”
“如果把他们放出去,他们会打人,伤害无辜百姓,如果一直关押他们,官府就必须供他们吃喝,唉!”
接近两千斤粮食,绝对不是小数目。让官府用两千斤粮食养五个闲人,官府也吃不消。这甚至会影响到田州本地官员的政绩,毕竟官府粮仓属于朝廷,粮仓里有多少粮食,都登记造册,一清二楚。
地方官过多使用粮仓的粮食,便有贪污的嫌疑。毕竟,官员监守自盗,盗走官粮卖钱,早就有前车之鉴,不是什么新鲜事。
白捕头刻意压低嗓门,说道:“那些人疯成那样,还不如死掉,早死早超生。”
他用手抹脖子,意思是把疯子宰了,免得他们浪费官府的粮食。
石师爷和唐风年不约而同地反对,道:“不可!”
乖宝也摇头,吓得小脸煞白,暗忖:疯子也是活人,官府怎么能随便杀人?杀人是最可怕的事情!
白捕头低头,叹气,觉得唐知州太妇人之仁,毕竟唐知州连严刑拷打的刑罚都很少使用。
在唐风年来田州上任之前,官府对犯人严刑逼供算家常便饭,老虎凳、辣椒水、烧红的烙铁、扎针……白捕头以前对那些刑罚再熟悉不过,甚至亲眼看见前任知州在审问时,不小心把人搞死了,然后谎称犯人是畏罪自尽,一点麻烦也没留下。
他暗忖:仁慈有好处,但也有坏处,比如眼下这种情况,多仁慈一天,就多浪费五斤粮食。
唐风年严肃地道:“白捕头,官府决不能滥杀无辜。”
“因为官府是百姓的榜样,要带头遵纪守法。如果官府为了节省粮食而杀人,百姓效仿官府,恐怕不会善待残疾或者重病的家人。”
“到时候,整个田州都要丧失人性。”
白捕头大吃一惊,暗忖:解决五个疯子而已,哪有这么严重?
石师爷眼神精明,一眼就看穿白捕头的心思,一边抚摸胡须,一边劝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白捕头,除了把人抹脖子,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如果滥杀无辜,会被朝廷追究罪过,咱们得不偿失。”
白捕头挠挠后脑勺,尴尬、脸红,低声道:“知州大人,石师爷,我知错了,不敢再动那个歪心思。”
唐风年伸出手,拍拍白捕头的肩膀,表示谅解和信任,道:“不如集思广益,写张告示,向百姓征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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