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师爷询问:“阿凤,你叔叔婶子对你怎么样?”
阿凤不说话,像石雕一样,麻木,呆呆的。
石师爷叹气,最怕这种情况。
会告状的人,至少还有救。
麻木的人,要么在屈辱中爆发、变态,要么在屈辱中逆来顺受,直到消亡。
乖宝热情地道:“阿凤,你想不想对付大坏蛋?”
“从大坏蛋手里把你爹娘的钱财拿回来。否则,你爹娘在天上看见你受坏蛋欺负,他们也要哭出来。”
冥冥之中,有些巧合如同神神鬼鬼的回应。
乖宝的话说完不一会儿,天上落下雨点子,如同上天的眼泪。
贾村长连忙带石师爷、乖宝、付青和官差们去他家避雨。
贾小花牵着阿凤,也去村长家。
远离叔叔家之后,阿凤不像之前那么麻木了,开始小声回答石师爷的询问,甚至主动捞起衣袖,让别人看她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那是被掐出来的。
触目惊心。
石师爷连忙拜托村长妻子和贾小花,让她们去内室,检查阿凤身上还有没有其它被打的痕迹。
等她们进内室之后,石师爷和贾村长对视。
贾村长心虚,移开目光,道:“这孩子不会告状,我以前都不知道,唉,打成这样,确实不应该。”
石师爷拍打膝盖,冷静地道:“很可能是因为每次告状都得不到好结果,渐渐就麻木了,不告状了,唉。”
“我们想救这个孩子脱离苦海,要想成功,离不开村长的帮助。”
贾村长连忙表态:“石师爷尽管吩咐,只要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过了一会儿,村长妻子率先从内室走出来,神情复杂,小声说道:“后背上,腰上,腿上,都被打了。”
贾村长怒气冲冲,瞪起眼珠子,抬起手,拍打大腿,道:“太不像话了。”
“我以前真不知道。”
石师爷暂时沉默,暗忖:一个小村子,藏不住秘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眼睁睁看一个孤儿受苦,懒得管罢了。
贾小花带阿凤从内室出来,轻拍阿凤的肩膀。
外面的雨点子变成一场大暴雨,天上电闪雷鸣,老天爷仿佛在发怒。
在贾小花的劝导下,阿凤终于彻底打开话匣子,说叔叔婶子和堂弟堂妹是怎么欺负她的,说她每天要干多少活,而且每天都吃不饱,说她很想念爹娘,想让爹娘重新活过来。
七岁的孩子,声音稚嫩,怯怯的,充满委屈,甚至隐隐约约流露出仇恨。
其他人的眼睛都变得湿润。
乖宝拉扯石师爷的衣袖,小声问:“石爷爷,怎么办?”
石师爷轻拍乖宝的胳膊,眼睛看向贾村长,问:“村长,你觉得这事该怎么解决?”
贾村长神情尴尬,比哭更难看,道:“把贾庆叫过来,骂一顿,逼他发誓,做保证,以后不能再这样欺负孩子。”
石师爷摇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明知道这样做没用,何必走过场?”
“村长,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贾村长满脸为难,挠挠头,绞尽脑汁,暗忖:石师爷这是在考验我,看看我有没有做村长的本事吗?怎么回答才能让石师爷满意?唉!千万别马屁没拍成,反而把石师爷给得罪了。
他真的特别想送孙子去官府当差,因为他听说,就连官府的狗都能立功赚钱,狗赚的钱都足以买田买地。
贾村长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买田买地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野心。
乖宝插话,道:“不能让阿凤回那个坏蛋家里去,怕坏蛋又偷偷打她。”
石师爷点头赞同。
贾村长犹豫许久,问:“石师爷,你把阿凤带去官府吗?”
石师爷道:“如果让村长帮忙收留几天,村长愿意吗?”
贾村长夫妻俩对视,用眼神商量,有些为难。
贾小花主动说道:“只要村长肯为我家撑腰,不让村里其他人去我家闹腾,我愿意带阿凤去我家住几天。”
贾村长勉强点头。
乖宝开心,左手拉贾小花的手,右手拉阿凤的手,摇一摇,热情地道:“明天我来找你们玩,带烤鸭和酿豆腐给你们吃。”
眼看外面的暴雨停了,石师爷起身告辞。
贾村长殷勤地送客。
石师爷一边走,一边叮嘱他一些话,让他这几天帮忙护着阿凤。
贾村长爽快答应。
——
回官府之后,石师爷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唐风年。
唐风年思索片刻,道:“需要派两位女医去一趟贾家村,正式把孩子的伤痕登记在案。”
“等开堂公审的时候,这便是铁证。”
“另外,在贾家村多找几个妇人亲眼做见证,等到了公堂上,不至于找不到证人。”
“依师父所言,那个孩子口齿不伶俐,恐怕审案时喊冤效果不佳。多一些证人作证,才能弥补这个缺陷。”
石师爷赞同,立马去办事。
唐风年拿起毛笔,在纸上写案情分析。
乖宝作为小学徒,趴在唐风年的肩膀上,凑过来看。
唐风年低沉地说话,告诉她,本案的完整证据链是哪些,审案时该提问哪些问题。
乖宝时不时点头,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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