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师爷叹气,右手拍打膝盖,道:“是我考虑不周。”
当初,石子正在京城住楚省会馆时,甚至睡过七八人间的大通铺,他可以将就,但秦氏有点娇气,将就不了。
石夫人问:“你怎么不给他们租个新院子?”
石师爷坦白:“其一,偏僻且安静的院子才适合做私塾。其二,我想把钱省着花,找租金便宜的。”
儿子挺大了,但只有念书的本事,谋生的本事不强。
石师爷既要养儿子、儿媳,又要养孙子,还要给女儿晨晨存嫁妆,他必须精打细算,没有挥金如土的资格。
石夫人实话实说:“子正媳妇说想回老家去,不想住这里,要不,干脆让他们回去?”
石师爷苦笑,道:“子正想留下。”
石夫人跺脚,愁眉苦脸,叹气:“这可咋办啊?我不想管,可是她偏偏对我说一大堆话。”
她快烦死了,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石师爷眼神复杂,道:“子正和他媳妇,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这个问题,让他自己去解决,咱们别插手。”
接下来的小半天里,石子正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先吵一架,然后去买新床和新衣柜。
因为吵架,他们小夫妻俩都脸色难看。
即使新床和新衣柜都干净、崭新,秦氏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们搬去小院子居住,不过腊月正是学堂放假的时候,所以学堂开张的事还要再等等,等到明年去。
石师爷有意栽培儿子,特意把石子正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让他多熟悉官府的办事流程,免得他读死书,变成书呆子。
石子正发现,小学徒乖宝办差事比他更熟练,不禁有些汗颜。
他问道:“爹,风年想把乖宝培养成师爷吗?”
“可惜,是个女娃,不是男娃。”
石师爷抚摸长胡须,哈哈大笑:“乖宝做半年学徒了,你觉得她办事怎么样?”
石子正毫不吝啬夸赞:“聪慧,勤快,大大方方。”
不过,他还是觉得可惜,可惜是个女娃。
石师爷说道:“她是风年的掌上明珠,风年教导她时,从不藏私。”
“将来,做个贤内助,肯定没问题。”
石子正小声打听:“这次官府推倒重建,总共要花多少银子?”
石师爷眼神精明,不疾不徐地说道:“田州官府建于几十年前,风年往上面递奏折,申请重建。”
“朝廷小气,拨款的银子只够翻修。”
“幸好田州官府掌控砖窑、瓦窑、灰浆作坊,重建需要用到的青砖、瓦和灰浆都没花什么钱。”
“至于木材,则由囚犯和服徭役的百姓去山上砍伐。”
“花钱的大头就是给工匠的工钱。”
石子正心里叹服,说道:“如此精打细算,真不容易。”
石师爷对儿子不藏私,说道:“就连工钱方面,也有节省的门道。”
“比如,由官府找个正当理由,给予工匠嘉奖,减免他们的赋税。”
“再比如,田州街边和菜市场划分许多摊位,官府把一些摊位奖赏给工匠,免除几年的摊位费。”
石子正心中豁然开朗,觉得这比念书有趣得多,不禁竖起大拇指,笑道:“受益匪浅。”
“以前,我觉得风年是个太老实厚道的人,特别守规矩,不够大胆,没想到他为官之后,却像变了一个人。”
石师爷眼神精明,微笑道:“如果不灵活变通,在官场上做什么老实人,恐怕只有背黑锅的份。”
“将来,等你真正为官时,就明白了。官僚之间,为了争抢功劳,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事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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