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雅的这一句话,仿佛成了一个信号,所有的秦人均是绷直了身子。
项羽与其他守卫,更是直接起身,握紧了武器。
除了淡然坐在地上的子婴,还有一脸茫然的王崇文。
作为王绾的孙子,王崇文可以说年少时,便学到了大量为人处世的技巧。
扮做行商行走匈奴月氏两个邻国,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在匈奴内,与各族首领推杯交盏,称兄道弟,在月氏,醉卧美人乡,他舍得钱帛,广交豪杰,探听情报,一路顺风顺水。
单是从人的动作和表情,便能猜到那人心中所想。
可眼下,王崇文却是懵逼的,这场内对弈的段位过高,连他都不明白,公子的身份,到底何时被识破的。
始皇的长孙,大秦当代战神,种种荣誉加身,月氏匈奴内,不少人可都是听过子婴的名号。
尤其是这些个掌权者,更是对于公子的事迹,更是如雷贯耳。
秦王长孙值多少钱?
这是个伪命题,纵使金山银山也是难换,若是以领土交换,与大秦交换几个郡县,想必陛下眼睛都不眨一下。
对面的索瀚,心中大喜,若眼前的少年就是秦王的长孙,那自己这边倒是占足了上风。
秦王长孙可比自己这个小国的女王值钱,权衡一番,他们必然不会做这个赔本的买卖。
想到这里,索瀚低语了一句,身后近百名的护卫,却是都绷紧了身子,等待进攻的命令。
望着对面蠢蠢欲动的索瀚,王崇文吞了吞口水,心想着公子如何也不能承认身份啊。
却听一旁子婴的声音传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糟了……
王崇文原本还想编个借口,糊弄过去,可公子竟然直接承认了。
沙雅很是惊讶,没想到他竟然毫不避讳,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如此干脆,反倒是让沙雅有点拿不准,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秦王长孙子婴。
自己本来就是猜的,这秦王长孙,怎会亲身犯险,刚才不过只是试探而已。
听闻秦王长孙身边,有不少同岁的人才,眼前的少年,难道是其中之一?
沙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秦王长孙怎么可能来自己这里,像这样的大人物,她这种小部族的首领,压根连见的机会都没有。
那可是执掌大秦百万军士之人,怎会来自己这偏远小国?
见子婴打量着自己,沙雅定了定神,反问道:“你是怎么猜到,我是女王的?”
在场之人也是好奇,按理说,匈奴人可不会跟月氏人演戏,很明显,这匈奴的使者,本就是要绑架这位女王的。
而女王明知道自己有危险,却还要给人机会,这里面的因果关系,众人实在想不明白。
众人觉得,公子和眼前的女王倒是般配,均是敢于犯险的角色。
子婴思索了下,便回道:“这很简单,什么样的女人需要匈奴去抢?就算是女王的贴身侍女,张嘴要便是,你们月氏敢不给吗?”
沙雅眼神一滞,这话虽然难听,却是真实的紧,若是看上了自己宫内的侍女,沙雅还真没有理由拒绝。
清冷的脸庞上多了一丝苦涩,沙雅苦笑道:“是啊,我们月氏弱小,是各方欺压的对象,纵使我名义上身为女王,不过还是别人玩弄的对象罢了。”
一想到春天后,自己就要嫁入王庭,沙雅的目光更加黯淡。
谁会愿意侍奉杀了自己父亲之人呢?
谁会愿意侍奉蹂躏践踏自己部族之人呢?
若自己敢说个‘不’字,按照匈奴人的习性,整个月氏国,都会被屠灭。
子婴见状,只是缓缓摇头,月氏的命运只是整个西域的缩影,那些个被孔雀和罗马渗透的西域诸国,处境不一定比月氏好到哪儿去。
顿了顿,他问道:“那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子婴的?”
“还用看吗?你这蔑视一切的眼神足以说明,在你面前,我等不过是蚂蚁罢了,能有这样眼神之人,又会是什么身份?”
子婴一愣,没想到自己平淡的眼神下,竟然有这等气势。
身后众人心中默默点头,纵使公子平易近人,可一旦认真起来,比如此刻,那种上位者独有的气势,便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轻声一笑,子婴却是赞叹道:“一个女流之辈,能为国家做到这样,值得称赞。”
这一番言语,倒让沙雅心中稍稳,从这口气来看,眼前的少年不太会伤害自己。
而沙雅断定,对方断然不可能是秦王的长孙,子婴的命多娇贵?
断然不可能来这里。
对面的索瀚,一直在等待命令,却见女王和这子婴,越聊越投机。
便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们秦人也太看不起我们月氏了,院外还有数百名侍卫等着,这院落已经被包围起来,如果想和我们月氏合作,这条件,还不够诚意。”
他想说的更露骨一点,若是再不答应,那就别怪他动手了。
可女王还在对方那边,自己说话,只能收敛了一些。
望了下天色,沙雅也是开口道:“既然是秦王长孙,想必你也能做主,既然想要合作,便拿出点诚意来吧。”
子婴斟酌了一下,低语道:“还真是难办啊。”
“有什么难办的,只要你肯点头,我月氏自然愿意附庸大秦。”
能傍上大秦这棵大树,沙雅自然是愿意的。
相比于野蛮的匈奴人,她更愿意臣服于秦人。
众人皆是在等子婴一句话,只要他点头答应保留月氏国,今夜的要求和合作,便都能应承下来。
在沙雅看来,秦人不但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战马和情报,甚至月氏派兵前往都可以。
可子婴又思索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身后的众人皆是明白公子的想法,他压根就不想骗月氏人,这河西走廊,大秦势在必得。
月氏国,定然是留不下来。
沙雅见状,气急而笑,霍地起身反问道:“那我月氏帮你大秦,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凭什么?”
这一起身,却如开战的信号一般,大厅内的月氏侍卫,皆是拔出马刀,怒目而视,只待女王下令,便上前砍翻这群秦人。
……
王都城外。
此刻,虽未天亮,可东方已有一抹鱼肚白升起。
城楼之上,守夜之人从墙角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望了一眼城外。
忽地,他只觉的眼眸一花,又揉了揉眼睛。
片刻后,他猛然大叫道:“敌袭……城外……城外大批敌军来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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