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凌老夫人拿出了丹书铁券,但皇帝的态度非常坚决,说什么也要把柳如意送入大牢。
此时再不惩戒倒有偏袒凌家的意思,再说了,凌家总是拿丹书铁券威胁皇帝,皇帝岂有不怒的道理?
把柳如意拉下去后,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也就在这个时候,边疆传来紧急军情。
原来蛮国偷袭幽州,边疆战事吃紧,需要皇帝速派援军过去。
皇帝深思熟虑之后,只好褒奖柳节度使一番,命他带五万急行军速速援救幽州。
而柳如意的事情呢,也就不了了之了。
总是国家大事为重。这些小女人之间的争斗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过几天,就是大萧国一年一度的端阳节。
虽说今年北方大旱,但节日始终是节日,该过还是要过的。
于是,皇帝在宫内大宴群臣,以示恩宠。
而就在这时,自大萧国建国,最骇人惊俗的事情发生了。
酒席一半的时候,却不知从那里闯进来一个蒙面大汉,手拿匕首冲着皇帝过去了。
幸亏皇帝反应快,闪身躲开。
匕首总算没刺中,但还是打飞了皇帝头上的皇冠。
片刻间,几个太监和武臣一拥而上。
而刺客见一击不中,竟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不等人来抓他,他已经躺倒在了大殿上。
殷红的血流了一地,看起来触目惊心。
沉稳如皇帝,多少大事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此时不由得也暴怒起来。
“查,给朕查!”
竟敢在宫内谋刺皇帝,这还了得!
早有人过去拉下刺客脸上的面罩,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虬髯满脸。
群臣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
这个刺客从没见过,并不知是哪里的人?
可是皇宫深深,要想进来必要经过层层管卡。
况且,进宫的人有规定,谁也不准带武器。
那么他的匕首是怎么带进来的,竟没人盘查嘛?
这时,二皇子趋身过去,细细地端详那把匕首。
“奇怪,这匕首看得有些眼熟!”
说着,他从刺客身上拔下那把匕首。
一股血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竟溅了二皇子一身的血。
二皇子却也不在意,而是用袍袖擦了一下匕首上的血,然后疑惑地说:“这不是九皇弟的匕首嘛?”
乍听得他这么说,八皇子等几位在场的皇子也围了过去。
查看了一番匕首后,几位皇子一致确认,这真的是九王萧玄彻的匕首。
二皇子却把匕首亲自拿给皇帝看。
“皇上请看!”
皇帝接过来那把匕首。
黄金的刀柄,上面镶嵌有若干珠宝,有铭文刻制———诛天!
不错,这正是九王的匕首,皇帝亲自赏赐给他的匕首。
这把名为诛天的匕首,整个大萧国也只有这一把。
原是当年大萧国建国时,太祖手边的那把匕首。
后来因为九王常年征战有功,所以皇帝特特把这把匕首赏赐给了九王,并赐予特别的恩宠,可以带匕首进宫。
而今,还真是滑稽,正是这把诛天匕首差点要了皇帝的命!
诛天,真是要诛天嘛!
由不得,皇帝脸上铁青,阴云密布,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沉默让大殿的氛围更加恐怖。
所有人都垂着头,凝神敛气,恨不得让自己躲进地缝里呢。
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了。
果然,皇帝厉声呵道:“好个萧玄彻!”
只是,九王今天因为身体不适,并没有来参加宴会。
否则,只怕是当场被拿下了。
“迫不及待等着坐朕的位置呢?”
这么快就要弑君了嘛?
没人敢回应。
此时谁说话谁就是找死呢?
皇帝暴怒之下,谁敢辩驳一个字?
可是也真有不怕死的。
“九弟也真是狂妄至极。皇上春秋正盛,他就这么等不及了嘛?”
“就是啊,就算他功劳盖世,还能盖过皇上嘛?”
二皇子和八皇子附和说道。
也就在这时,右相薛朝印却慨然上前,振声说道:“皇帝明鉴。微臣认为九殿下一向沉稳周全,万万不可能做这等事。此事想必另有隐情!”
又有一人挺身站了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左相李明显。
“右相何出此言?物证在此,右相还要袒护嘛?或者右相和九王私交深厚,所以不得不仗义执言?”
这话听着不痛不痒,实际上要命至极。
要知道皇帝最忌讳大臣和皇子结党营私。
薛朝印冷笑一声。
“朝印秉公论事,怎么就有私交了?难道左相附和二皇子也是私交了?”
李明显气得语噎,白胡子都吹了起来。
“无论如何,刺客拿着九殿下的匕首,还能只身闯入深宫,只怕此事和九殿下脱不了干系。”
薛朝印径直走过来,上前却把他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
一时,他头上的白发竟全掉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
薛朝印却铮铮说道:“若是微臣拿了左相的簪子刺杀二皇子,那么左相也是罪魁祸首了?”
“这,这?”
他又语噎了。
这个薛朝印简直了。
可是他又辩论不过薛相。
一时,大殿上,有大臣附和薛相的,也有赞成李相的,争辩不休。
“传朕的旨意!”
皇帝的声音冷然响起。
大殿立时安静下来。
“萧玄彻削去王位,贬为庶人。”
贬为庶人?这也太离谱了吧!
九王是谁?可是皇帝的亲子,为大萧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九王啊。
说什么这处罚也太严重了些。
“皇帝!”
薛朝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此事太草率,还请皇帝斟酌!”
“再有求情者,与他同罪!”
说完,皇帝一撩黄袍,气呼呼地走进去了。
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情,萧玄彻就由九殿下变成了庶人。
同时,皇帝说了,从今天开始,他禁止出府。
而原先与之交好的大臣,此时也纷纷撇清了关系,倒戈去了二皇子的阵营。
现在的九王不是当初的九王了,虽然算不得阶下囚,但要再要恢复王爵只怕很难。
人生就是一场赌注。
一时,门庭若市的九王府冷清下来,除了门口的巡卫多了许多。
正门也被贴了封条,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府。
深夜寂寂。
萧玄彻独自一人坐在后花园的亭子上,正专心钓鱼。
终于,鱼线动了。
萧玄彻正屏声敛气准备收线的时候,突然,有石子投了进去,惊跑了他的鱼。
“九殿下倒有闲情雅致。”
身后有人说道。
萧玄彻并没有转身,自顾自拉起鱼线,换上新的饵食,又抛了进去。
“我已经不是九殿下了。别人都巴不得和我撇清关系,城主何必来增加嫌疑?”
果然,来的人正是薛绾。
薛绾却不回答,走过来,把手上拎着的几个食盒放在桌上,又拿出一把酒壶,斟满了两杯酒。
“九殿下的荷包。”
薛绾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他面前。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荷包,做工很粗糙,甚至还有些丑陋。
和他身上挂着的那些荷包比起来,这个荷包简直不忍直视。
萧玄彻却放下钓竿,小心地拿起那个荷包,系在自己的腰上。
“提前兑现了啊。”
他竟然笑了。
不知为何,他的笑竟有些悲凉。
“只怕以后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你最好也不要再和我扯上关系。”
虽说他语气平常,但神态间总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
他没权了,又能带给她什么呢?
不如放她离开。
薛绾却没看他,自顾自把那杯酒推到他面前。
“神仙醉!”
萧玄彻端起那杯酒,深深地闻了一下。
果然是上好的神仙醉。
一仰脖,他满饮了此杯。
真是想不到,他纵横一生,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而陪在他身边的,却只有眼前这个女子。
若说起肝胆相照,倒比下去多少男人。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是民女欠九殿下的。”
薛绾也端起酒杯喝了。
或者是酒精的作用,萧玄彻仰头看着空中那轮圆月,悠悠地说道:“我身在皇家,从小就知道心机重重,伴君如伴虎。更多时候,皇家哪有什么父子兄弟情谊?”
唯有权势,才是人们趋之若鹜的。
他一向小心谨慎,故作闲适,就是如此,也难逃今天这一场大劫难。
终究,还是被人算计了。
原来,九王这顶帽子也不是能戴稳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收回,熠熠地看着她。
“我给不了你了,你另择他人吧。”
他说得很含糊,但聪明如薛绾,岂能听不出他的意思。
虽说她从来没想过要嫁给眼前这人,但听他这么直白,心里还是动了一下。
至少,他是曾经想过和她在一起的。
“民女一直以为九殿下乃当世之豪杰,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是心灰意冷了,如此的颓废。
眼下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民女相信九殿下和此事无关!”
薛绾笃定地说。
“你是为薛相来的嘛?”
他似乎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他知道她是薛相的女儿。而薛相之前是站在他这边的。
如果她是替薛相来的,那么就是站队的性质了。
毕竟官场就是赌局,不是赢就是输。
“不,民女是为自己而来,和薛相无关。民女笃信九殿下的为人!”
月光下,她的眸子清澈如水,泛着粼光。
莫名地,他的心就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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