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人?”
任晓开的这个玩笑,许尽欢却不敢笑,这种豪门贵妇说的话也总是让人觉得夹枪带棒,别有深意。
“阿姨,这是宏济堂的阿胶糕,肇南说您平时喜欢吃这个。”
“嗯。”任晓也没接,“你有心了。”
她没准备要收的意思,许尽欢也只好把礼物放到一旁。
“妈,欢儿为了买这个跑了好几家店,大半夜还拉着我去了一趟隔壁市。”
周肇南这话好像是在埋怨任晓的反应太平淡,一点儿不体谅许尽欢的用心一样。
任晓笑意淡了几分。
许尽欢赶紧找补,“没有,阿姨,第一次见面,我怕出差错,才拉着肇南多陪我跑了几趟,也还好,在隔壁市就买到了,离这儿也不远。”
“嗯。”任晓端起茶杯,优雅地品茶,那纤细嫩滑的手指翘着,一看就是经常保养,也从来不做任何重活的手。
反倒是许尽欢的手心里全是汗,周肇南能感觉到,抽了张纸巾给她擦。
“肇南。”任晓放下茶杯,“我给尽欢也带了些礼物,放车里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吧。”
在场人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借口。
礼物或许是有,但支开周肇南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妈,吃完饭再说吧。”
“现在就去。”
周肇南看看许尽欢,摸了摸她的头,那眼神仿佛在说爱莫能助,自求多福吧。
包间里只剩下她和任晓。
许尽欢有眼力劲,见任晓茶杯空了,主动起身给她添茶。
“你用不着讨好我。”
跟许尽欢以前遇见的人比,任晓的姿态真的算不上刻薄。
她只是用最平常,最温柔,也最理智的态度说出最直接的话。
“我相信你也是个聪明人,我们周家什么门槛你应该也清楚,肇南现在只是一时兴起,但要娶你入门,除非哪天我死了。”
许尽欢沉默着放下茶壶,坐下来乖乖听训。
“你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仗着年轻漂亮,就想着走捷径,傍大款,妄图改变命运。你以为你跟他们喝几次酒,睡几次觉,他们带你参加几次饭局,你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了吗?”
她看着抬不起头的许尽欢,“别傻了。等肇南这新鲜劲儿过去了,你就知道你该在什么位置了。”
许尽欢已经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来之前,周肇南还给她打预防针,说无论任晓说多难听的话,她都不能动摇,也不能害怕。
他说天塌下来他给她撑着。
许尽欢现在倒想问问周肇南:你人呢?
“阿姨。”她挺直了腰板,“我知道我配不上周家的门槛,我也从来没想过嫁进周家。说句您可能不相信的,我也想过跟周肇南了断,但我欠他实在太多了。”
任晓冷哼,全当这是许尽欢赖着周肇南的说辞。
许尽欢继续说:“您说的对,等周肇南新鲜劲过了,我就会回到我应该在的位置,不光是您,我也在等那一天。”
“希望你做的比说的好听,不要让我失望。”
“嗯。”
周肇南回来,任晓继续扮演慈母的形象。
这顿饭能吃下来全靠演技,她出身不好,所以任晓唠的家常里,全是问她和鲁昶萍的事情。
出门的时候,任晓挽着许尽欢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往她手里塞红包。
“阿姨,我不能要。”
“拿着吧!阿姨的一份心意!”
周肇南发话,“收着吧,我去开车。”
许尽欢只好接过。
周肇南开车过来,任晓拉着许尽欢坐在后排。
天气已经暖和了,车里不用开暖气,路边有点缀的绿色,万物复苏。
就是在这么一个好的天气,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冲了出来,迎面撞了上来。
车子刚开没多远,砰的一声,许尽欢和任晓都吓了一跳。
她没叫出声,但是看见了那人被撞飞的画面。
“你们别下来。”周肇南立即解了安全带下车查看。
看见地上捂着腿呻吟的人,周肇南气得无话可说。
车窗是为了透气降下来的,许尽欢隐约能听见周肇南跟那人的交谈声。
“董志斌,你不想活了是吧?”
“我就是死,也得拖着姓周的一起死!”
他忍着疼,掏出手机,“喂?我要报警,有人撞我!”
周肇南一把夺走他手机,砸在地上不解气,又狠狠踩了好几脚。
手机彻底成了粉碎,当然,董志斌那手机本来就已经破破烂烂。
周肇南揪起他衣领,一字一句,“我上次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是吧?你作死我不拦你,想死就像董妗妗那样别给别人添麻烦。你要是再执迷不悟,你家人,你老婆,你父母,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怎么样。”
董志斌缩着脖子,但眼里流露的不是恐惧,是忍耐,是克制的杀意,是阴险,是被逼到绝路的一种偏执。
“董志斌,拿着钱带着你老婆有多远滚多远,再挑战我底线,我就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许尽欢眼睁睁看着周肇南再次回到车上。
被撞的男人一瘸一拐起身,视线始终不甘心地往这边看,许尽欢和他对视上,在那一刻心灵受到了极为强大的震撼。
跟周肇南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人间疾苦了?
太久了。
久到她以为这个世界都如今天的天气一样光鲜亮丽。
久到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大多都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其实还有很多人在底层挣扎,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旁边的任晓轻轻揉头,叹气,“真晦气。”
“肇南,今天就先这样吧。”
任晓开着车走了,只剩他俩站在原地。
周肇南揽过许尽欢的肩膀,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许尽欢仍没回过神。
“难听的别放在心上,好听的可以记在心里。他们需要时间接受你,咱们慢慢来。”
许尽欢猛然朝他看去。
一言不发,却无比深刻,连眸光都一直在颤动。
“怎么了?吓着了?”
周肇南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顺着她的背,“已经没事了,许小胆儿见了我妈,以后咱俩就是名正言顺了。你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别怕,你只要信我一个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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