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不是显你英明么。”郁诗诗轻叹口气,“我没按你教的法子来,我直接打回去了。左右是个边缘性的支持部门,又不是重点业务部,随他去吧。我懒得废那个脑子。”
喻姝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你俩挺像回事啊……”卫杉眼看昔日追得死去活来的姑娘如今摇身一变,打扮说话都很职业,虽说不是高管显位,却也是正正经经在做事上班,再看看自己的游手好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说你的呗。”郁诗诗随意拿了只雪媚娘。
卫杉很想说这不是买给你吃的,却又觉得这话太过小气,只会显得自己不大气。
“老板没啥大问题,资金这块我不了解,就是虚假宣传罢了。”卫杉啧了一声,“这种行业不能怪人家搞饥饿营销,一期的粤园全是洋房,交了打折金的不过三分之一。这期不是出了洋房和高层么,势必价格上会有所亲民。”
“占地面积和一期差不多,高层一建……”喻姝没继续说下去。
这种基本常识大家都懂。
养老社区的高档性注定下降。
“所以这次的宣传语里不是加了个基层养老吗?医疗听说也分档次,打折金也有五十万、一百万、二百万三档。”
“一期交了意向金的只有不到三成?”郁诗诗再次询问。
这是个很敏感的数据,一旦大肆传开,势必影响二期融资和招商。
“对呀。”卫杉轻佻道。
喻姝眉心微蹙,敏锐道:“你刚刚说的是打折金,郁小姐问的是意向金。”卫杉一时没闹清这两者的区别,有些讪讪。
喻姝心下了然,没多大失望,卫杉到底是主动帮她的,不能这样苛求他一个大少爷,估计这厮没弄清楚呢。
“打折金指的是会员金?”郁诗诗理解了会用词。
“就是靠会员金和押金盈利的,太康名下有很厉害的直属投资公司,年化能达到稳定的8。”
郁诗诗:“那现在咋办?调研失败?咱们打道回府?”
喻姝抿唇道:“哪能这么轻易认定,你有这个项目经理他老婆的手机号吗?”
郁诗诗一边翻自己手机一边疑问:“他老婆好像是全职太太,哪里能知道这种事情。”
“吃饭时不是提过要给家里一大一小买腊味和酥饼吗?”喻姝思量着事,慢条斯理地说道,“而且我之前打听过,他部门里有两个挺漂亮的女下属,并不用刻意加班,出去应酬也是大家轮着来,可见男女关系干净。”
“真是见微知着。难怪我哥那么重用你,给你权限开那么高。”郁诗诗由衷赞叹,将项目经理的朋友圈展示出来。
封面就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郁诗诗见惯了金融圈子男女间的糟污事儿,想当然地以为那一脸痘印的项目经理也不是什么好鸟,没成想挺居家爱孩子的一男人。
“我叫助理去查了。公司人事里应该有他媳妇的联系方式。”
卫杉还沉浸在郁诗诗刚才的言语中,有些傻乎乎地问:“打通了能干吗?”
喻姝喝了口温茶,润了润唇:“试探一下。碰碰运气。”
“这一趟真是带对你了。”郁诗诗几乎要给她一个熊抱。
卫杉这时终于理清了郁诗诗她哥是谁……没办法,郁家情况特殊,郁拾华一般和后妈生的妹妹不怎么一同出现在一个公众视野里,也不一起参加什么聚会。
外界来看,不过同一个姓的伦理情份而已。
“你哥不是郁拾华吗?”
郁诗诗轻笑一声,理所应当嗯了下。
“你在郁寰集团上班?”卫杉紧盯住了喻姝。
喻姝知道逃不过,淡淡点了点头。
“听她意思,你是主管一个部门?”卫杉本人是年后才从羊城来到燕京,且他初来乍到,自身也不是爱关注豪门八卦的性子,自然不晓得喻姝这些年的经历。
喻姝并不瞒他:“你高看我了,之前只是秘书。”实在不怪旁人拿有色眼镜看她,因为连她自己都对这份工作持质疑态度。
“是她哥的秘书?”卫杉立马联想到一些闲话。
冷僻高傲的郁拾华这些年和他爹一个路数,迷上了个高挑漂亮的秘书,秘书为他打过胎,后续还打了官司……
“当然。”郁诗诗肯定道。
卫杉不是爱把想法憋在心里发酵的人,当即高了声音:“传闻是真的还是胡说的?你和郁拾华……”
喻姝神情淡漠:“都是真的。所以卫大少爷,不要再为我花心思了。今天的甜品很不错,谢谢你了。”
郁诗诗心里五味陈杂,一方面想到自己的妈,另一方面感慨喻姝的果决和利索。
碰上不喜欢的追求者,既有速度又有态度地说清楚。即便是不太光彩的经历,也能堂堂正正地说出口。
卫杉脸上各种表情变幻莫测,好不容易才挤出些很勉强的笑,眼里却含着点苦意:“你这是自愿跟的他?”
郁诗诗不由得扬眉,这是什么鬼问题。
她哥洁身自好那么多年,外界都说是喻秘书道行高,手腕不一般呢。
“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从来不是什么清纯善良的好姑娘,真不值得您这种身家的大少爷为我多花心思。”喻姝自问已经把话说得不能再明白,只盼他早日回头是岸。
卫杉也万万没想到兴致冲冲地来卖好,以为能借着公事拉近关系,最后听到一个经由本人认证的晴天霹雳的噩耗。
郁诗诗瞄着他蠕动多次却没有发出声的嘴,心下叹息,情字误人啊,这位小爷玩得挺真,换做一般的纨绔公子哥,早把喻姝贬成一只鸡了。
卫杉到底没舍得骂人,黑着张脸走了,中途还踹翻了一盆绿萝。
“哎,我也有点好奇了,你快三十了吧。”郁诗诗啜着杯草莓顶的星冰乐,她问得很是冒犯人,“连卫家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你总不至于想嫁个和我哥一般身家的吧?”
喻姝:“三十岁不结婚这不犯法啊——郁小姐多操心操心自己吧,这年头青年才俊可越来越少了。”
郁诗诗:“可不,都被你们这样的抢走了。我不是在贬低你哦,事实如此,你看看我哥的圈子,谁身边是富家千金,不都是漂亮的灰姑娘?”
“郁小姐这话大错特错。”喻姝有点忍不住,纠正着她。“第一,哪家富家千金能随叫随到、无名无份?第二,你哥的圈子里谁又真娶了灰姑娘?第三,灰姑娘她是伯爵的女儿,不是平民。”
郁诗诗深感自己引起了阶级矛盾,正想调整聊天的走向,助理的电话来了。
项目经理的家庭成员信息发进了邮箱。
“你打还是我打?”
喻姝:“都不行。叫大堂吧的男侍应生来打。”郁诗诗这次出行只带了她一个‘嫡系’,羊城这边接应的工作人员甚至司机,都不可全信。
“给多少钱?五万块?”
喻姝哼了一声笑:“五万块的话,我不如自己把这钱挣了。”不远处的男侍应生已看到她们的招手,走了过来。
“一千元能麻烦用你的手机和声音打个电话吗?说三句话就好了。”喻姝礼貌而友好。
侍应生一时有点无措,他的胸前还挂着实习生的牌子,举手投足颇显稚嫩。
“麻烦你了,手机带了吗?”喻姝并不给他思索的时间,微笑问道。
“带了的。”侍应生本能去摸裤袋里的手机。
“我们先付你一千元,打好再给你五百元。小蓝还是小绿呢?”喻姝态度好极了。
侍应生紧张起来:“要说什么?”郁诗诗挑了挑眉,嗯,一千五百元。
“第一句,请自称是太康的工作人员。”喻姝在备忘录上快速打字。
“你好,是冯太太吧。我是太康项目部的张经理,和您先生一块吃过饭的,记得吗?”侍应生的语气和请客人点餐时一模一样。
“第二句,上次汇入的款项还有一笔后续返还,请您短信发我这次的银行卡号和开户行。”
“好的,都可以。这边不打扰您了,三个工作日内会打进。”侍应生瞄着喻姝的手机屏,平稳地答话。
郁诗诗做梦也没想到,仅仅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侍应生的手机响起熟悉的消息音。
“我真服你了。”她痛快地付了五百元的尾款,将银行卡号直接发给了助理去查。
喻姝:“如果和老婆关系差,很有可能是情妇。毕竟在法律上毫无关系,更不容易追索到。”
郁诗诗瞟着换班下去的侍应生:“如果被冯建文查到是我怎么办?”
现在手机号都是实名,只消发现他在这家酒店大堂吧上班,以冯建文的水准不难猜到些什么。
“不直接用你的手机打,就是图个一两天的缓冲时间,还不够你去要保镖的?”况且那个男侍应生十有八九不是正式工,就是查到名字,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也追不到这里。
“冯建文有那么大的胆子?”郁诗诗嘴上不可置信,却加紧了编辑消息向亲妈要人。
“虽说没到断人财路这一步,但咱们有备无患吧。”喻姝微微一笑。
喻姝晚间先在郁诗诗的房里查各地养老社区的情况,消磨时间到九点多,后回了自家房间,反锁住门后还推了桌椅顶上。
躺在大床上,喻姝默念了遍明天打算重点关注的部分,竟在满脑子活力养老、医养结合的口号中进入了梦乡。
次日的所谓实地考察,不过是像深入参观的游客被太康的宣发团队及混在游客里的托来了个全方位洗脑。
“评级下调以外呢?”郁诗诗没成想她第一次亲自调研,就能摊上这种事。也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喻姝小题大做,鸡蛋里挑骨头……不过养老产业她也听认识的朋友说过,周期长回报慢,远不如上下游的健康和医疗行业来钱快。
但这个行业门槛不低,也存在先到先得的龙头效应,太康在这方面的确走在前列,能投一笔不能说是坏事。
“咱们不如反向操作,学一下太康对冯建文的贿赂?”喻姝坐在装潢富丽、档次非凡的餐厅里,和郁诗诗低声耳语,手上却拿着本时尚类的杂志翻看。
没办法,冯建文估计早接到老婆的电话,往她地方看了好多眼。
都是人精,他有所怀疑是难免。
“原先的投资计划不是股加债吗?我建议向债券倾向,再找太康内部的人做下统筹安排。”
郁诗诗:“意思是咱们资金,不流入这儿的养老社区……”
“没那么简单,我只是单纯不信,金额涉及到九十位数的投资,不可能按部就班尽数流入那个项目……大抵都有一部分资金被统筹的。”
郁诗诗认可道:“我也嫌这个项目周期偏长,还不如传统房地产,顶多两三年的时间。”
俩人聊得欢快,时不时还有杂志翻过的动作,可落在冯建文眼里,却是另一番用心。
他压根没去查是谁打的电话,归属地是羊城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别人认不出那个口罩遮脸、黑框眼镜的高挑助理,他还会打听不出来么……
不愧是郁拾华亲自教出来的秘书长,才几个月的功夫,中嵘里的气象已经焕然一新,走了二十来个有各种毛病的蛀虫,还有个明明亏损不止两个点却被传出换了团队打理即将盈利的项目。
种种手笔,冯建文可以肯定就是喻姝找他晦气。
“各位来宾,我们即将上菜。”有西装笔挺的经理朝他们鞠了个躬。
正门两扇被同时打开,阵仗摆得很大。
“花样挺多。”
“我倒觉得恶心,不干不净的。”
“拍个照吧,你要合影不?”
喻姝低头舀着盅里的木瓜燕窝,闻言动作一滞,抬眸看去。
郁诗诗早遥遥看了眼,啧了一声:“女体盛嘛,围着看的都是些什么人,简直把我对太康的最后一点好感都消磨完了。”
“你说女的挣这种钱还不如去夜场做呢。”郁诗诗撇了撇嘴,万分不理解。
喻姝:“除非被强迫,否则只是些擦边球的行为。不用直接发生性关系。这么一躺,不比喝酒简单么……”
那边经理轻声细语地提醒:“客人请勿直接触摸。”
女体盛很快被转到她们一桌,好在这桌几乎都是女宾,连酒都没开几瓶,顶多有个小姑娘拍了张照,并无人动手动脚。
喻姝起先瞥了两眼,又觉得似乎不对劲,竟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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