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海项目结束的那一天,郁诗诗一连发了三个普天同庆的表情给她,并提及下个月她要去郁寰总部参加的季度大会。
“后天吃饭的地儿我找好了,金贸顶楼的玻璃餐厅,天气预报说那天万里无云,映着蓝天里面会非常漂亮,很适合拍照哦。我提醒你,穿得稍稍好看些,否则我怕人服务员不让你进来。”
郁诗诗特意打了电话来耳提面命。
“我尽量吧。”喻姝可有可无地应了声。
“别逼我当场给你买衣服哦。”郁诗诗要挟了一句。
喻姝这几天时不时要去水咖写上半天的卷子,闲下来时转动着手腕,只感觉离一败涂地的那日不远了。
“我保证不丢你的脸。”喻姝一连诶唷了好几声,引来郁诗诗好奇,“你干嘛呢,发出这种不良怪叫……”
肩颈同样是抄卷子引发的重灾区,酸疼僵硬的要死。
“做肩颈按摩呢。”
“你好好叫唤吧,记得那天化妆洗头。”郁诗诗挂电话前不忘叮嘱。
苍天,她现在哪有什么正经衣服。
奚燕比她更不会有。
嘚,又给自己安排好了回家后的活儿。
挑衣服。
站在两口大衣柜前,清一色的职业套装,黑灰白三色为主。夹缝中拎出一条厚薄适中的连衣裙,不新不旧,款式经典,质感还是记忆中的柔软舒适。
是刷他的卡买的。
喻姝自嘲地笑了下,又试图给奚燕找出一件适合她身材的得体衣服。
可惜她俩身材差得不少,喻姝偏高瘦,奚燕是娃娃脸配中等身材凹凸有致。
鬼知道郁诗诗有没有请除她之外的‘功臣”,虽说不用穿晚礼服这种级别的西式正装,但喻姝真不好意思叫奚燕纯天然地去金贸顶楼。
“去买衣服?”奚燕瞪大了眼。
“走吧,去旁边商场瞅瞅。”喻姝办事讲究效率,当即拉过她出门。
奚燕一边走一边失笑:”哪里用得着这么正式,实在不给进我走不就成了。”
“郁诗诗指名道姓要见你,她帮了我不少,你就当是为了我吧。”喻姝早便想好了几个适合奚燕的中等牌子,进入商场后直奔店铺试衣。
“诶,那条背带裤可爱。”逛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全部女人的天性,奚燕自问身上没多少女人味,但也躲不过买买买带来的无上快乐。
“先把正事办了。”
喻姝忍住抱怨的冲动,低声道,“这么条破牛仔背带裤,也敢卖四位数,直播间里只要88元。”
奚燕被迫歇了心思,随着喻姝着一排得体的衣裙。
“这款式适合你的个儿,撑得起来。”
“这颜色衬你皮肤,不像我黑黄黑黄的。”
奚燕边看边说,分外从容。
旁边营业员摸不准是谁来买衣服,拼命往衣架子般的喻姝身上说,现在实体不景气,商场里的女装店生意惨淡地一批,这种工作日的白天难得有一两个像话的顾客。
“小姐喜欢过膝裙吗?这身搭配挺适合你的,可以试下。”有个实习生直接拿了一件款式休闲的假两件衬衫配一条灰粉色的半身裙在奚燕面前。
喻姝闻声回头看了两眼,加上自己手上挑来的一条连衣裙,示意奚燕去试试。
“背带裤也给我呗?”奚燕嘿嘿笑了两声。实习生赶紧着给她拿来。
最终在各种天花乱坠的折扣和商场会员的联合作用下,仅管囊中羞涩,喻姝还是决定把奚燕格外中意的背带裤一并买了。
不等奚燕拦她,有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那条收腰的设计款背带裤呢?不是让你们给我留着吗?”某个关键词钻入耳里,喻姝忽的便不觉得这条背带裤不划算了,她甚至有种把它藏起来的冲动。
不知道又是哪位大小姐……
声音挺悦耳,怎么说的话不太中听呢?
仅仅是个小小的插曲,即便是第一眼就看中的奚燕在那位小姐加钱到三倍时,也心甘情愿地让出了这件被溢价无数的衣服。
“有钱能买到的东西太多了。”喻姝感慨了句,瞄了眼这位身量肤色和奚燕差不多的有钱姑娘,她已经站在穿衣镜前东瞧西照了,确实相得益彰,俏皮中带点时尚。
“我以为富贵人家的姑娘都是白的发光的,怎么还和我一个色?”奚燕打包了两块小蛋糕,还沉浸在刚才的遭遇中。
喻姝:“娘胎里带的,没办法。”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被抛到脑后,喻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几个月后她和这位姑娘的命运共同被天意弄人。
愚人节到了。
郁诗诗阵仗摆得厉害,派了豪车来明府接人。
“就是普通吃个饭吧?”奚燕并不习惯穿这类一板一眼的衣裙,在将车子的内饰打量了圈后,小心翼翼地和喻姝确认。
喻姝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多想。你就当吃个饭,人家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岂是我们能料到的。”
金贸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中,走的完全是欧美代客泊车的路数,还有两大间专供司机休息的厅堂,分为吸烟区和无烟区。
“这栋大厦是专供有钱人的吧,连司机都伺候得这么妥当。”奚燕咋舌道,并未注意到喻姝眼里的晦暗不明。
作为郁拾华的‘走狗’或是‘宠妃’,她也被无数次地示过好。最夸张的是某次珠宝展会,主办方直接送了钻石。
“给你便收着,不喜欢就自己处理掉。”男人矜贵又冷清地看向她,对她的小家子气仿佛无法理解。
那时是他们发生关系后的不久。
心思浅薄的喻姝从善如流地选了后者。
在后来的一次酒店典礼上,有所成长的她留了个心眼,暗暗向当时出席过珠宝展会的其他地位相当的老总秘书打听了一番,方知那足有两克拉的钻石,是给予她独一份的馈赠。
郁拾华后来再没送过她珠宝类的礼物。
慢慢地,就只有钱了。
“喻姝!”真实而张扬的男声不经意间响起。
她一回眸便见是卫杉一身潇洒,衣装肆意,大步往电梯间走来。
“他穿得好随便。”奚燕第一反应看向了自己的皮鞋。
花了五百元买的呢。
卫杉自报家门:“老头特意叫我来的。”他又显摆道,“这栋大厦的外立面可是常磐承建的,好像用了什么最先进的太阳能板……”
“您父亲很厉害。”喻姝由衷赞了一句。
叮——
电梯来了。
“缘分天定,咱俩都是去楼顶的。”卫杉随意瞥了眼门上的唯一数字,从容地和喻姝搭着话。
喻姝做好了在金贸偶遇熟人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是在羊城说开的卫杉。
明明那天他怒气冲冲,不欢而走诶。
怎么今天又缘分起来了……喻姝郁闷。
“你认识?”奚燕难免好奇,这公子哥看着比喻姝小呢。
卫杉向来眼高于顶,看在她和喻姝同行的份上,倨傲地抬了下巴:“中学开始追她的。”
哇哦——
奚燕倒吸口气。
大美女的吸引力就是不一般,够持久专一啊…
“别听他瞎说。”喻姝挣扎了一句。
卫杉见她回应,忙不迭为自己申诉:“哪里胡说了,后来是你北上去上海读了大学,再北上到了燕京……我连你面都见不上,又要怎么追?”
奚燕无语地看了眼孩子气浓郁的卫杉,心想肯定没戏。
连郁拾华那种格调的高富帅,喻姝都舍得主动离开,哪里看得上连自己十岁心智都不如的二世祖。
“我以为在羊城和你说得很清楚。”喻姝生怕他要和自己来挤一桌,先行出招,提醒卫杉自己算是‘不干净’的拜金女人。
卫杉果真脸色一黑,却又快速自我消化。
“都是过去式了,我不和你计较。”
最后一字刚落,电梯再次叮——
顶楼到了。
电梯门一开,便是不同寻常的明朗开阔,令人视野大开,心情大好。
顶上是特制的菱格玻璃,阳光并不刺目地洒在每一位来宾身上。
与平素大厅水晶吊灯营造的富贵氛围不同,这儿的装饰摆设讲究一个自然绚丽,草木摇曳,鲜花芬芳,既真且美。
“这种环境,最难的便是驱虫工作。”喻姝东张西望了会,脸上笑意盎然起来。
“我刚刚拨开过一丛特别蓬的草,里面放着驱蚊的机子呢。”奚燕嗅着空气中沁人心肺的香味,对于这一份难得的享受,同样露出陶醉的神情。
“你没来过?”
“楼顶没有,估计那会儿还在装修。”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逛着,一边说着废话。
卫杉一上来便被相熟的公子哥圈走,只在前台问了她们这一桌的桌号,表示要加一个位子,态度坚决。
“没和他挑明过?”奚燕问。
喻姝:“就差把他的筋给挑断了。他好像听不懂普通话。”
“鹏城那儿不都说粤语?”
“呵。他好像也不太会说。”
有闪光灯往她们的方向掠来。
喻姝一看过去,便被摄影师咔嚓一下。
“鲜花配美人,姑娘您人比牡丹娇。”这是玻璃餐厅的另一项特色服务,喻姝在进门前看见过简介里有写,没想到她这么快成为目标任务。
不过这儿的顾客非富即贵,餐厅附带的摄影师只敢拍一拍在大堂用餐的姑娘。
“照片能给吗?”奚燕看喻姝笑容敛起,上前问道。
“我们会附送您一道额外的菜品。”摄影师忙添了句。
虽是处处衣香鬓影,名牌满地,但这位姑娘是他目前为止拍的顾客里样貌身高最出挑的,远远从花间走来,自成一幅名画。
“没事吧。”奚燕小声问她。
喻姝无意闹大,摆了摆手:“我们先落座。”一时居然有些自责,她穿得是不是太漂亮出挑了……
明明她进门时隔壁一部电梯下来的女孩子也好漂亮精致的!
郁诗诗路上堵,这会儿发消息给她刚到楼下停车场。
场内忽起一阵喧哗。
“你估计榜上有名。”卫杉拉开椅背,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
喻姝隐隐听到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不由侧脸去看离她最近一圈花圃中的led屏,可怕的事出现了。
她的照片像是被众星捧月般地镶嵌在姹紫嫣红中间。
司仪的屁话还在继续:“今天是我们餐厅开业的第三天,也是花神活动的最后一天。当选者不仅餐费全免,额外赠送楼下商场的十万元代金券。请各位花神候选人行动起来,为自己花圃的金粉努力拉票哦。”
是了,喻姝看见每一个花圃边都有一个守护花童,就是负责看管金漏斗的工作人员。
她视线落回桌面中间的银勺,确有一勺金灿灿的沙子。
“纯金999的?”喻姝的关注点非常奇特。
奚燕瞠目结舌,指着一边的花神守则:“说是包厢里每位客人都有五克的金沙量,需要可去前台领取,这得有多少钱啊?”
卫杉瞄了眼花圃中的照片,有点不满意:“这拍得一般啊,你怎么是全身照,人家都是特写。”
嘴上是嫌弃,手下动作半分不慢,喻姝眼睁睁看他把桌上那勺金粉倒进了漏斗形状的容器中,最终在底下凝聚成细细的一条。
“谢谢您对花神的爱慕。”训练有素的花童礼貌致谢。
奚燕自认就是个土包子,今儿简直大开眼界:“有钱人就是会玩。十万元,阿姝,你就一点不动心?”
喻姝无地自容,甚至起了落荒而逃的念想。
“钱哪里这么好挣。你信这个餐厅老板愿意拿出十万元来搞无聊的活动?”喻姝低头检查着自己的穿着,深感失策。
她今儿衣裙的主色调为白,只在腰间和领口有淡紫色的纹绣,配上扎得婉约的低马尾,尽显窈窕柔和,特别适合在七彩背景色的花花草草间拍照。
宛若出尘的白衣仙子踏花而来。
“可好多有钱人就是这么无聊诶。”奚燕一针见血。
喻姝对四周投来的目光避之不及,神色如常地喝了口茶:“保不准是选妃。”
“什么是选妃?”
“你小点声。”喻姝提醒了句,接着猜想,“就是这十万块等同嫖资,你看咱们左手边的两桌,那身高和打扮,妥妥的平面模特……”
这是外围最喜欢包装自己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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