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应当地,这次是身为5号的喻姝给8号的郁拾华脱衣服。
纽扣和布料摩擦间的细微声响,勾人又暖昧不已,喻姝指尖微翘,动作缓慢,极度小心,生怕触碰到男人隐约可见的胸膛皮肤。
时至今日,郁拾华仍记得当时的那种悸动,羽尖划过心上的酥痒感。他头一次不那么排斥生人的碰触。
接下来是她的浅灰色马甲。
她显然不好意思让郁拾华来解,还不等他起身便分外潇洒地脱了下来。
白衬衫上的污渍十分招人眼球,偏偏还落在胸口一块。
午休时的景象在眼前浮现。
躲在电脑屏幕后偷吃的花猫样。
他看得眯起了眼,依稀是沾酱的炸鸡翅。
居然吃上衣服上去了。
难怪连平常不穿的马甲都裹上了,敢情不是为了防人,而是遮掩衬衫上的痕迹。
等到了游戏的收尾部分,仅管在座各位都懂得分寸,然而本着好戏难得的原则,身为国王的程善北照旧下令。
喻姝此刻只剩一件衬衣。
她眨了眨眼。
长桌边的女性笑着出来解围,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总之不会真叫她大庭广众走光,可以披着外套解衬衫。
郁拾华早便忘了自己当时的心境,能确定的是,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她从容地笑着,站在他面前,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衣的纽扣。
内里是件款式别致的吊带。
黑色为底,肩颈上两条白色带子上缀有黑色英文,简约又大气,颇为紧实地包裹着她起伏温柔的上半身。
喻姝并无多余的羞怯,落落大方地将马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和背部,又把衬衫展开,利索地系在腰间。
“多谢各位抬爱,这个游戏我就顺利毕业了。”
可能是她的姿态过于明朗简洁,皎皎堪比明月。
便是玩世不恭的程善北也正色了两分,收了眉眼间的玩笑之意。
甭提心生暗悔的郁拾华。
他之后,向喻姝表达过歉意。
她当时说的……
郁拾华不禁扶额,从记忆的长河里捞出她清越又平淡的言语。
“我理解这样的场合,也告诉自己要放平心态。”喻姝垂眼,用力装出一派云淡风轻,“只是郁总,被针对的感觉很难受。”
依喻姝彼时的心态和性格,能说出如此直截了当的话,可想而知其内心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也就不难理解,国王游戏在她心里蒙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阴影。
男人指尖轻轻摩挲,视线虽还盯着会议室的监控屏幕,心绪却漫无目的地散了开去。
直到那性质不明的一万元出现。
对郁拾华,对田组长,他们对此各有各的不可理喻。
田组长惊讶于喻姝的眼界浅薄,仅仅为了一万元的甜头就放弃了育树私高隐形提供的百万福利。
郁拾华则根据她的兴趣爱好,推断她的家庭条件不算贫穷,小小年纪为何会对金钱表露出如此赤裸裸的欲望。
“企业存在的价值是为了盈利。育树私高又不是慈善机构,对于那价值过高的橄榄枝,我着实未敢欢喜先思忧虑。”
喻姝吐出口气,缓缓继续道:“至于我和沈莲沁的私下交易,算是彼此的一厢情愿。”
“她为什么只找你?还有别人吗?”田组长无法用自己的思维想明白这一切。
喻姝:“我不知道。”
田组长换了个问法:“秋海棠你认识吗?”
也是育树私高那一年的招生预备名单之一。
“关系尚可。”喻姝懒得遮掩。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田组长问,这人手机号换来换去,十多年来换的手机号都赶得上发射的神舟飞船了。
喻姝一并给他,礼貌询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田组长立刻作出反应,将她请到另一间僻静的多媒体教室中,表示稍后会有人通知她可以离开。
喻姝百无聊赖地坐在椅上,很快便趴到了桌上。
监控后的男人眼看她要进入梦乡,又看了眼即将到饭点的时间,眉心微折,刚拨好审查部的电话,另一部内线电话响起。
柔婉的女声响起:“郁总,波覃海运的白总致电给您,正在线上。”
“接进来。”郁拾华单手轻叩桌面,另一只手将已经搁下的放回原处。
进入工作状态的男人很快将身体转到了正面,一面与电话中的白总交谈,一面浏览起邮箱里的草拟合同。
半个小时过后,赵涵进来请示用餐事宜。
进行视频会议中的郁拾华微愣,本能地看向已是蓝天白云屏保的电脑,若有所思。
她应该走了吧。
共进午餐……先前一闪而过的念头,令他不禁失笑。
随意地同视频里的白总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定下数日后高管们的视频会议,他果决地断了视讯。
郁拾华端起一杯咖啡,缓缓起身,挪动几下鼠标后输入登录的密码,监控中的女人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状态。
身体折成奇怪的角度伏倒在桌边,黑发和上衣间露出一截白皙到反光的脖颈,上面依稀有他昨日亲吻留下的痕迹。
男人眯起眸子,将自己从昨夜的欢愉中扯出来。
又瞟了眼左上方一分一秒过去的时间。
他直接打了电话给喻姝,心下微动,盘算起叫她来二十八楼的借口。
监控中的女人明显被铃声闹醒,先是动了两下不太舒服的脖颈,起身时又一个趔趄,险些往地上栽。
喻姝茫然而混乱,拿过手机一瞧,居然是郁拾华。
她幅度很小地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才鼻音略重地喊了声:“郁总。”
“来二十八楼。”或许是她无意间体现出来的柔弱和仓皇触动了郁拾华素来冷硬的心弦,他眉头紧锁,强势地吩咐道。
没完全驱散的困倦感瞬间被男人冷漠的嗓音所惊走,喻姝呆呆坐了片刻,又揉了揉自己被睡得发酸的手腕关节,麻木地从包中摸出小镜子和粉饼。
等郁拾华点好餐递给赵涵,屏幕中的女人补好了妆,转开一根小小的润唇膏,慢慢涂抹着微有死皮的双唇。
明明他是最厌恶等待的性子,此刻却一反常态地充满了兴味。
女为悦己者容。
他意识到喻姝是因为要来见他,所以刻意收拾。
她起身检查着从上至下的衣裙,甚至对着窗户重新扎了遍睡得稀烂的发型。
郁拾华看得心情大好,眉眼宽和,唇角含笑,吓得进来签字的部门总监一阵鸡皮疙瘩。
哐当——
是监控屏发出的声响,隐约伴有女人的痛呼声。
黑色的签字笔呲啦一声,划出了极长的横线力透纸张。
郁拾华顾不上报废的文件,抬头只见女人摔倒在桌椅之间,勉力撑着身子尝试起来,他静静看了三秒,怒意莫名涌上心头,撂下两个不明所以的总监甩门而出。
总裁办的人眼见郁拾华大步离开,喜怒不明的脸上竟有两分迫不及待的焦灼。裘净等人很快跟上,一同进了电梯。取餐回来的赵涵一脸无知,奈何双手拎满餐盒,实在无能为力。
不等一众陪同人员想出近期可能的十万火急之事,电梯稳稳停在了二十一楼。
门一开,喻姝弯腰躬身缓解疼痛的模样,第一眼刺痛了男人的心,电梯里的众人则各个恍然大悟,挤眉弄眼地对视了会,眼见郁拾华纡尊降贵地蹲下身子,将人连拖带抱搂进自己怀中。
“撞上哪儿了?”郁拾华向来视旁人为无物,满眼的疼惜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
喻姝实在没料到他会这样冲下来,又无所顾忌地把她拥在身旁。四周的视线慢慢聚拢过来,
仅管没有回头,从各个办公室探出来的目光也令她如芒在刺,浑身上下都难受起来。
她挣扎着要和男人保持一个友好的距离。就算他们的关系人尽皆知,算不上什么秘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搂抱亲密个不停吧。
“郁总,好多人看着呢。我先起来吧。”喻姝是真怕有胆大的拍照视频,放到网上由人揣测,害她再被唾沫星子淹一回。
郁拾华眼见她颇为苍白的脸硬被众人的打量添上了几分红晕,眼眸骤然转冷,往四下锋利地扫射开去。
不得不讲,多年威慑高压在这一刻得到了百分百的回馈。
围观的各色人等顷刻间化作鸟兽散。
裘净却没有法子,硬着头皮来讲:
“郁总您回二十八楼吗?”电梯开关的按钮还有保安摁着呢。
“要去医院吗?”男人这时才看见她被发丝遮蔽的额间,有细密的汗珠泌出,想来刚刚一下撞得不轻。
喻姝连连摆手:“最多一点乌青。不用去的。”
眼见男人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喻姝生怕他干出些振聋发聩的举动来,口舌都紧张地有点打结:“郁总,我们吃饭吧。都十二点了。”
她求救似的目光看向裘净,然而后者哪敢多看她一眼,低头间尽是爱莫能助。
“走吧。”郁拾华我行我素,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喻姝吞下唇齿间要溢出的尖叫,眼见情势拗不过他,便鸵鸟似的埋头在男人怀中,空求一叶障目的安慰感。
饭菜的香气四溢,充盈了一贯冰冷的硕大空间。
赵涵早早摆放好碗筷,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排骨上的蒜葱挑剔出来,没成想男人砰地一脚踢开门,他恨不得自戳双目才是。
郁拾华嘴角压下,显然对他的存在表示不解。
赵涵满脸懊悔,麻利地溜走,顺带合上了门。
喻姝被他轻放在了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可能是角度不对,地心引力的作用又十分强大,她顺着地倒在了一边的扶手上,然后努力端正起身板,以免某人再度小题大做。
郁拾华卷起袖口,依次揭开餐盒的盖子。
又将筷子递到她跟前。
怪异感无可避免地蔓延开来,
喻姝顺手拿过筷子,又在空中停顿稍许。
他怎么干起自己的活了。
喻姝咬唇,先巡视了圈荤素搭配齐全的菜色,又意识到这并不是郁拾华独自用饭的习惯。
联想到他来二十一楼的举动,她不可救药地自作多情了。
是一早便点好了菜和她一起吃吗?
恍惚感夹杂着丝丝不可言说的甜蜜令她久久没有动筷。
“摔傻了?”郁拾华视线看过来,又扫了圈热气不减的菜,她从来是地道的东方杂食胃,不存在不合口味的可能
喻姝:“没。我就是在想先吃哪个,看着都很好吃。”郁拾华难得这么做人,她顺口夸了一句。
“别吃到衣服上去。”拜那一段记忆所赐,郁拾华凉凉开口。
他随意一望,半数都是深颜色的酱汁。
“喔。”喻姝先夹了块椒盐排骨,津津有味地啃着。后又意识到哪里不对。
唉。
托他不吃姜蒜的福,喻姝的口味也被迫改变,突然吃到这道食堂的常备菜一一椒盐排骨上的葱蒜,她还有点不太习惯。
她识相地放下自己的碗筷,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利落地干起挑菜工的活计。
青椒牛柳的肉是真多啊——
青椒混在其中,简直能忽略不计。
她也就在郁拾华的餐盒里能看见主要是牛柳的这道菜。
胸腔中微乎其微的一丝甜蜜也被无处不在的上下阶级所掐灭,喻姝心绪渐渐沉稳下来,手下动作越发麻利。
男人面前的菜很快被调整成他平素常吃的几道荤素。除了零星的葱花点缀,再无其他味道重的姜蒜。
他看着喻妹娴熟的举动,心下万千滋味俱全,印象中她是爱吃牛肉的,还有那道椒盐排骨,她尚没开工的第一筷夹的不就是这个?
喻姝这会儿收好情绪,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慢悠悠地边吃边喝,偶尔用余光瞥一眼男人的用餐情况。
大概是许久没吃食堂的缘故,郁拾华眼见她食指大动,在他才吃下半碗饭的时候已然干掉了整碗白米饭。
他嘴角轻抽,掩饰着眸中细碎的笑意。
“那一万块拿去干什么了?”他语气轻快,不似寻常淡漠。
喻姝没想到他吃饭途中会开口相询,微张嘴巴想要作答,偏生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被咽下的汤水给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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