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郁拾华,属于平素轻易见不上面的天上人,今日没带女伴,周围空荡荡地勾人遐想。
就冲那身皮囊,不图其他的都值得。
况且……
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指甲缝里漏出来的那点余量,就够平民百姓寻常开销的一年半载了。
“香饽饽啊,不像我,人老珠黄遭人嫌了。”程善北贵为蓝度老板,自然在一楼有了视角最好、角度最隐蔽的预留位。
是个半圆形的开放式包厢,正中放着一株姿态优美的素冠荷鼎,其花朵有一荷、二素、三奇的特点,叫人见之忘俗,流连不舍。
周遭围着枝繁叶茂的高大盆栽,深绿如一汪上好翡翠,看着便心神安宁,凉意自生。
“倒没有什么蚊虫。”程善北同样难得下凡到一楼,张望了片刻,又从台面底下的抽屉摸出打火机来。
这是第一场的时间点,满身行头的孙绾本就在楼下招呼着人,顺带巡着场子,一看两位祖宗下了楼,端着酒杯便过来了,一靠近就听到了自个儿金主意味不明的表扬。
“能入程少的眼就行。”
她妆容妩媚,一颦一笑味道十足,又瞥了眼边上看着有些孤零零的郁拾华,寻思着要不要喊几个懂事的过来作陪。
“清爽干净的小姑娘叫一个来。”程善北直接发了话,朝孙绾扬了扬脸。
人嘛,贵精不贵多。
不料孙绾去寻人的空隙,已经有胆大的几个美少女互相推搡着要过来敬酒了。
卡座下的保镖觑着程善北脸色,不知该放不该放。
“程叔,我是小玟诶。”
蓝度的低消从来是燕京娱乐场所里的头一档,能呼朋唤友带进来的人多多少少非富即贵。
程善北一听那声略显娇气的程叔,不免拧眉侧身一看,诶唷,还真是熟人,青春活力的很嘛。
来人正是冯玟。
宁挚元堂姑宁安惠的爱女,喻姝大学时期的东家小姐。
冯玟大大方方地,扬手招呼着三位稍显扭捏的同伴上来,和程善北嘻嘻哈哈玩笑了几句,才对着郁拾华笑:“郁总好风采,久仰大名。”
“言重了。”郁拾华情绪没一点波动。
冯玟辈分和他齐平,不过因着年岁差距大,且常年在沪城打转,他一门心思都在正事上,对交际从来可有可无,像今日要不是沾程善北的光,他哪里记得起来这号人物。
不久孙绾领着人说说笑笑过来,看着一桌青春气息正盛,各自霸占着最佳位置的四个女孩子,不由得挑了挑眉。
“我就说这儿布置得如此别具一格,果然是程叔的贤内助,名不虚传哦。”冯玟眉眼弯弯,开朗得不像话,说话做事很有薛慕童的风格,不过只学了皮毛,孙绾何等道行,一眼就觉得这不是个善茬。
“哪里呢,我当不得夸。瞧我这眼神……竟没能记得起来……”孙绾一边笑一边入座。
冯玟对程善北兴致缺缺,但不乏她的同伴里有吃这套的小姑娘,一见程善北搂上了孙绾,小脸蛋立刻垮了下来。
“是挚元的表妹,常年在沪城的,你认不得很正常。”程善北不动声色地看着快挤成面条的另一边,神情依旧懒散。
冯玟咬了咬唇,又看了眼孙绾带来的小姑娘,和她们差不多的年纪,言行举止却很沉稳,妆化得比她都淡,可见五官底子多硬,实打实的美女。
老天都是公平的。
家世好的千金公主们里,为何温禾始终稳坐沪城第一的交椅?薛家姐妹会是郁老太太相对中意的孙媳人选?许映雪昔年为何能入季清泠的眼?
无他,就是长得好看又家世体面而已。
整容脸和妈生脸从来没得比,同样的物质条件和保养水平,再多钱花下去,五官脸型头型都是改变不了的。
冯玟这一伙人,全都拉去卸妆的话,加一起都打不过孙绾拉来的这位美女。
人不急不躁的,没上赶着去挤郁拾华边上的位置,毕竟郁拾华向来不爱理会这些小心思和勾心斗角。
甚至说,他压根没正眼看过这些青春逼人、容貌靓丽的女孩子们。
“郁少,她调了大半年酒了,水准不错的。”孙绾笑着把酒杯推了过去,恰如其分地介绍着人。
这倒不是‘对不住’喻姝,而是工作使然。
来者是客,一杯酒而已。
要知道,喻姝没出现的那些年,每每郁拾华来蓝度,或者去其他地方,本着万一可能的幸运,人人都想来博个头彩。
过江之鲫,各有能耐。
孙绾主动或者被动地介绍过无数各有千秋的女孩子。
最好,能花落在自家就好了。
可惜没人成功过,郁拾华连车都舍不得给人家坐一坐。
所以,当年喻姝的出现,有多么叫人惊掉下巴,哪怕顶着秘书工作的名义,熟知郁拾华的人都明白这是怎么样的征兆。
可能是给好友的脸面,郁拾华抬眼看了下姿态谦卑的女孩子,流畅地拿过酒杯,慢慢抿了一口。
“不错吧?孙绾调教出来的人,差不到哪里去。”程善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道,又眯着双招人的丹凤眼,凑过去问,“人去哪儿了?大晚上的,别不是和人去寻欢作乐了吧。”
“应酬。”郁拾华吐字清晰。
程善北哇了一声,夸张道:“居然比你这大忙人还不得空。真是没天理了。”他又好生打量了番某人,笑道,“你也是不走寻常路,人在身边好好地不香吗?非得放生出去见世面?不怕人看花了眼,不要你了?”
“程叔说的是姝姐姐吗?”一群人都竖着耳朵听八卦,只有冯玟见缝插针地问了句。
“嗯…是了。”程善北明眸善眯,轻轻抖落指间的烟灰,对着郁拾华道,“你那宝贝秘书,在人家里上过班,是做保姆对吧?”
冯玟神情一滞,又百思不得其解:“姝姐姐说过这事儿?”
“她在你家上班时,你也喊她姝姐姐?”孙绾晃着高脚杯里的酒红色液体,似笑非笑道。
“是呀,玟玟从来不摆大小姐架子的。”
“要不然怎么会请我们来这儿耍。”
其他两个小姑娘渐渐适应了这儿的氛围,不仅有了开口的勇气,嘴皮子也恢复了在外的伶俐懂事。
孙绾淡淡一笑,没再和小姑娘打嘴仗。
不摆架子?
你们这么捧着她做什么?
她和你们处,请你们来这儿玩,不就是享受‘众星捧月’‘唯我独尊’的快乐?
只能说冯玟虽然有点不明所以的扭曲心思,但考虑到她的年龄和身份,待人接物都是笑脸对人,没人愿意纡尊降贵和她计较,或者戳穿她有点低劣的虚伪和装腔作势。
“她那会儿在学校里好受欢迎的,追她的人好多好多,我亲眼看着有个男生在校门口送她玫瑰花的。”冯玟语调微扬,有着说不出的轻快肆意,她又冷不丁记起什么,“温乔对吧……也好喜欢她,可见郁总你眼光好,她都没看上那些人呢。”
若非是她最后一句的悬崖勒马,孙绾都要以为她的情商被狗吃了呢。
看人脸色懂不懂的,郁拾华可不爱听自己女人在大学时期多么招人喜欢的风流韵事。
人是有点……那叫什么来着。
对,禁脔的味儿。
郁拾华没给一丁点反应,还是老样子,连个正眼都懒得赏人。他低头拿出了手机。
是森瑜发来的。
他立刻点开。
——喻小姐饭局结束,之后要去其他地方,可能是酒吧会所之类。她没能推脱掉。
郁拾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清楚喻姝的性子,从来不是那种爱玩爱热闹的,特别是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肯定是无奈至极的妥协。
偏偏这一切,是他给安排的岗位。
这一刻,他真觉得程善北没说错,他真他么犯贱,非得把人撵出去历练,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多好。
“咋了?”
程善北无比关切好友的一举一动,浑身上下既有种八卦记者的求知欲,又充满老妈子气息的啰里吧嗦。
“没什么。”郁拾华忍下了追问喻姝行踪的冲动,她有人跟着,自己也聪明灵光,交际应酬都是生意来往的必修课程,没人能帮她过关。
“行了行了,看你一脸便秘样,自己待这儿生锈吧。我下去松快松快了。”程善北没能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实在不愿意再看好友的黑脸,直接搂着孙绾往舞池走去,还不忘留下一句。
“无聊了可以上楼,唱唱歌也不错的。阿优是吧,是这名儿?”后半句他冲着孙绾确认着。
“嗯,阿优你陪着郁总,上楼的话帮着点点歌倒倒酒。”孙绾回眸扬起红唇一笑,又礼貌性地朝冯玟等人笑道。
不等冯玟联合三个同伴挤兑着那身经百战的阿优,郁拾华一改先前的沉默,主动问起往事。
“她那会儿多少钱一天?在你家做保姆的时候。”
冯玟打小跟着亲娘在名利场里打转,自问是个不怯场不怵人的,这几年更是在沪圈里经营出了不错的名声,而此时被郁拾华这样一问,竟还是有了一秒的大脑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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