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都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他永远相信只有自己才是最正确的那个人,也只有自己才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圣朝现在内部愈发混乱,异教重新出世,神教佛门虎视眈眈,可圣皇却一点都没有攘外安内的想法,就像是在放任一切不安发展。
他不理解,在看到三千院将行走世间的重任放在李子冀的身上之后,他更加想不通。
即便李子冀从扶摇台开始到现在的表现一直都足够出色,可那又如何?
三千院还有更出色的顾春秋,即便是与三公子比较起来,李子冀也还不够看,这样的人却被圣皇委以重任,更是能够调动国运。
这是洛神都所想不通的。
“谁知道呢?”李子冀望着夜空,星光闪烁:“我也时常在想这件事情,对于圣朝,乃至于整个天下来说,我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样的问题是不会有答案的,因为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出现。
我们时常都在思考,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有意义,可意义这两个字的定义实在广阔的没有边缘,让人始终寻不到答案。
每个人都想做大事,可微不足道的小事难道就没有意义吗?
李子冀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只想走在自己要走的路上,然后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或许那就是属于他的意义。
只不过遗憾的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的确没有任何意义,就像生活和活着的残酷区别,谁都想活的更好,谁都在抱怨命运不公。
可谁都要低着头做自己的小事,扮演自己的角色。
洛神都问道:“你在无尽平原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这是每个见到李子冀的人都必定要开口询问的一件事,洛神都并不关心李子冀话中的感慨,他只想更多的了解异教。
夜幕之上,神梦泽河神虞风抬手挥散了彩虹桥,化作七彩的颜色铺满了星空,映衬着点缀的星星都跟着变了颜色。
天空像是河面在波动,七彩的颜色随之起舞,如墨泼散渲染。
鱼龙镇的百姓全都沉浸在着美丽的场面当中,完全忘却了先前发生的不快,只有唐小风还在远处看着李子冀,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李子冀也在看着夜幕上的景色,弄出这样的场面可见神梦泽河神的内心多么喜欢这些沿岸百姓们。
将自己在异教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李子冀看着洛神都问出了木木之前问过他的那个问题:“如果一座山注定要倒塌,山前的人多些,山后的人少些,你会救哪个?”
崔玉言一怔,站在一边愁眉苦脸的思考着。
救人多的?
可人少的就注定活该被牺牲吗?
那救人少的?
更不可能,有人多的不救反而去救人少的,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这个问题很愚蠢,答案如何也从不难选。”洛神都一只手负在身后,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如同这样的问题在他眼中实在是再愚蠢不过。
“你选了什么?”
他侧目看着李子冀,问道。
李子冀道:“山前山后,我全都要。”
洛神都摇了摇头:“原来你也是个十分愚蠢的人。”
全都想要往往意味着全都失去,这种问题唯一合适的答案就是救人多的一方,如果现实中真的遇到了这样的问题,什么都想要的拖沓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李子冀没有生气,只是仍旧抬头看着天上:“如同这样美丽的夜色,若是注定有一方被抛弃,那岂不是太过可惜?”
如果真的没有第三个选项,山前山后必须选一个,那李子冀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价值更大的一方,可事情还没到必须二选一那么严重的地步,既然如此,在那之前,他想两个都要也在情理之中。
洛神都不置可否:“你什么都想要,最终很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对于尚未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再怎么争辩也是不会有结果的,对于这一点二人全都心知肚明。
夜色渐深,七彩颜色已经隐退不见,热闹的鱼龙镇在深夜终于是重新恢复了平静。
洛神都已经离开了,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救崔玉言,现在毁掉了夺圣丹,答应欧阳梨花的事情已经做到,顺便还和李子冀说了些话,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自然没有再继续留下的必要。
星光下只有风还未停。
酒杯还没空。
李子冀和崔玉言相对而坐,唐小风站在一旁,脸上的激动已经微乎其微,从李子冀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开始,他激动的情绪就已经突破天际,直到现在方才平复了大半。
崔玉言听李子冀说完了他离开祁连山脉,让陈草乘坐马车回到长安城吸引各方势力的目光,自己则是去到姑苏城找陈离昧问出南陵河神下落的整个经过,苦笑着连连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十分愚蠢。
“神梦泽河神帮了你这么大的忙,用不用登门道谢?”
崔玉言询问道。
李子冀摇了摇头:“这件事与神梦泽河神无关,只是我与南陵河神的恩怨。”
崔玉言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如果登门道谢,那就等于是告诉皇后神梦泽河神与此事脱不开关系,装作陌生人路过,无论皇后心里怎么想,最起码表面上是与虞风撇开关系的。
喝了几杯酒,崔玉言话锋一转,忽然生出了浓烈的好奇心:“异教的那位新神就这么轻易将你放了出来,会不会是对你有意思?”
他想过不少理由,似乎都站不住脚,唯有这个看似荒唐的理由反倒是更有说服力。
李子冀无奈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敢想。”
崔玉言又有了几分醉意:“这可说不好,女人动了心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就像文若师兄进墓林,念念一直等在外面没有离开过一样。”
李子冀道:“明明件好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崔玉言打了个酒嗝:“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你真的和异教新神走到了一起,那岂不是世界和平?”
说着,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
李子冀觉得愈发无奈,暗暗后悔不该让他喝这么多的酒,瞧着拎着酒壶手舞足蹈的崔玉言,摇了摇头,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寂静的夜晚里,两个人的笑声带着一个人的疑惑,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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