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春草身后更冷的一道声音传来:“要是不想吃这顿饭,大可不吃。”
闻言,面前的中年男人眉头更拧。
身后那道更冷的目光也与他对视上,丝毫不惧,寸步不让。
莞春草也往后看去,看到许慕余冰冷的目光,她对他眨眨眼。
眨完,又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转过来,嘿嘿笑了两声,绞着手指头说:“爹,俺是春草,您的儿媳妇。”
爹?
中年男人的视线完全落在了莞春草——头上。
她的这朵正红色的大牡丹花实在招眼。
就连身旁的于秀和身后的许一诚也最先看到了她头上的这朵花。
这么庸俗的花,再加上她脸上的红晕,还有这小家子气的绞手指头,让许治对面前这个“儿媳妇”有了初步的了解。
“慕余结婚了。”
中年男人清冷成熟没有感情的声线响起。
许治俯视眼前百依百顺近乎低三下四的莞春草,沉声道:“他的妻子就是你?你们……”
“是俺,爹。”
许治话还没说完,莞春草就先低下头去,绞在一起的手分出一只来捂住自己的嘴,吸着鼻子啜泣了两声:“爹,俺就是个乡下姑娘啥都不知道,你就别骂俺了。”
说着捂住半张脸一跺脚,跑回许慕余身边去了。
“……?”许治人都怔了怔。
他不过是想问问莞春草的情况,他什么时候骂她了?
莞春草一跑回许慕余身边,她身边立即飞来一道冷冽的眼刀。
许治再一怔,确认那是自己的大儿子许慕余的目光没错。
他轻咳出声。
于秀赶忙出来打圆场:“许先生,那就是春草,你常年在外做生意不在家还没见过。我们先坐下来,坐下来再好好说说话,都是一家人,都不必这么见外。”
这才是当家主母的风范。
许治双手背着,跟着于秀来到桌前。
他们身后的许一诚这一回话是挺少,乖乖跟上了。
他们来到桌边,看到许慕余都是一惊。
就连见过许慕余次数最多的于秀也是一愣。
许慕余现在的样子,可比从前他们见到的,变化要大得多。
他的皮肤不再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阴郁的眉眼似有化开的迹象,瘦削的两颊也有了点肉,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再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整个人,有了生机。
哪怕这点生机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许治站了好一会。
还是于秀挽着他的胳膊推了他一下,他才回神。
而许慕余早已别过眼,根本不想看到他们。
许慕余的冷漠态度,也让许治这点惊讶收回,他又是一副严肃正经的姿态来到桌边坐下。
圆桌很大,莞春草和许慕余他们坐在一起,为了表示一家人的亲近,许治他们并没有坐得多远,就在身边坐下了。
一落座,发现莞春草和许慕余的凳子挨得近,剩下的三人就算坐得近也是有些距离的。
看起来,许慕余和莞春草是两口子,这边的这三个人是一家子,两家人不过正巧坐一桌,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许治还未出声,于秀先担了这个责任:“我想着家里好久没有聚一聚了,就想订个大点的包间把家里的亲戚都请来热闹一番,没想到小余今天跟我说他不喜欢热闹。”
她还懊恼地说:“怪我,早知道小余不喜欢热闹,就不该订这么大的包间惹他心烦。要不我们还是去换个小的地方,饭菜在上了,我们可以让厨师先取消不做。”
这是把责任往许慕余身上推了。
摆明了想说,要不是许慕余这个孤僻的性格,也不至于让于秀折腾一番,包厢早不退晚不退,非等定下来才说不喜欢热闹。
这不就是他故意耍脾气,看不起人。
果然,许治鼻子里哼出一声:“哼,结了婚的人,脾气还是没有长进。”
莞春草和许慕余这边还没怎么,于秀又拉拉许治的胳膊让他消消气:“小余喜欢就行,我没什么关系的。这次是我做得不好,下次我都听小余的,不会再让小余生气,你就不要怪他了。”
许治又是哼道:“也就你这么惯着他了。”
刚哼完,门被敲响了,服务员询问是否可以上菜。
许治摆摆手。
服务员弯腰鞠躬,又出去了。
门开门关的这小间隙,莞春草瞥瞥身边的许慕余。
看到的只有他渐冷的脸色。
他还是一样,一贯的不会解释什么。
莞春草又看向于秀他们那边。
他们坐在那里,她才看清了许治的长相。
生意场上的中年男人,竟没有发福,身材还算匀称,要不是眼角的细纹,一张儒雅气质的脸倒也难看出年纪。
只不过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审视,被阿谀奉承习惯了身上有拂不去的傲慢。但因为这副好皮囊,不至于让这份傲慢太过明显,反给他添了一份高傲,让人无法与之对视。
他的左边坐着于秀,还是富太太的形象,爱打扮爱美容,一张护肤过度的脸还在反着水光,她的手上刚才还挂了只名牌包,看起来那样昂贵竟也没有压疼她的手。
莞春草看了看,看了会才看到她没挎包的那只手缠了两圈纱布,严不严重不说,她那只手倒水倒得挺好的。
许治右边坐的就是昨晚的许一诚。
他个高,长得阳光,就没了。
莞春草懒得看他。
不过他倒是对莞春草饶有兴趣,眼睛在莞春草身上盯了几回。
“我在八点档看过你们家的戏码。”
悄悄扫过一圈人,莞春草趁着给许慕余端茶倒水的功夫,凑在他耳边说:“不近人情的爸,爱嚼舌根的后妈,还有脑子中风的二弟,妥妥的收视爆点。”
“再演下去我还有可能是你爸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原来跟你是兄妹一场。”
“那咱俩的结合那可真真是大逆不道啊!”
“你听,外头是不是还有打雷声。”
外头哪有什么打雷声,都是她为了逗他才说的话。
许慕余冷漠的眼神才收敛了些,对她说:“我没事。”
莞春草给他倒了杯水,身体挡着那些人小声说:“你没事你就反击啊,你这张嘴除了亲我干不出别的事了是吧,人家都那么说你了,你还一句话不说。”
许慕余嘴角勾了勾。
莞春草在底下踢了下他的腿。
他们在这边嘀咕些什么,声音小,听不见,只能看见莞春草卑躬屈膝地在许慕余身边伺候他。
腰弯得那么深,声音那么小,手上的动作还那么谨慎,像极了一个小媳妇。
一个难登大雅之堂、没见识的妇人,就是许家祖上往上数三代是农民也没娶过这样不得体面的农妇。
趁菜还没上来之前,许治端起茶杯对莞春草冷声道:“你就是慕余的妻子。”
“对。”
莞春草一听到许治的声音,像被吓到了,忽然慌乱起来,手里的水杯差点撒了,还撞了桌子好大一声才弯腰站起来。
她的声音也那么卑微的:“对的爹,俺就是俺男人的媳妇。您刚才也问过了。”
许慕余皱了眉,想出声,被莞春草在底下踢了几脚才老实。
刚才也问过了。
她是想说他记性差吗。
许治不喜地蹙眉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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