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没有料到胡萝卜会掉下去,还好他事先做好了准备,一只手紧紧握住胡萝卜的手,一只手紧紧拉住董得多的项圈。
胡萝卜栽下去的瞬间,胡闹的上身被带得向胡萝卜那侧倒过去。胡闹死死地拉着胡萝卜的手,双脚夹住董得多的身体,把两个人的重量都依托在了董得多的项圈上。
董得多突然感觉身体倾斜、左侧身子加重,知道是其中一孩子掉下去了。他想要开口,可是脖子被项圈勒得喘不上来气,他挣扎着扇动翅膀,嘴里嘶吼:“勒死我了,快松手。”
胡闹的心全部都在胡萝卜身上,根本没理会董得多的话。他焦急而小心地探身去看,还好胡萝卜身上系着安全带,只是吊在空中,没有掉下去。
胡闹感到拉胡萝卜的那只手都快麻了,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的上半身已经探出去了,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眼看承载着两个孩子重量的安全带正在慢慢地变细,胡闹大惊,死命地往上拉胡萝卜,不停地呼唤:“胡萝卜,你快点醒醒,快点啊!”
董得多被勒得严重缺氧,终于坚持不住,两眼翻白,翻滚着朝地面掉了下去。
董得多翻滚的瞬间,胡闹也掉下来了,他一下子将胡萝卜紧紧抱在怀里。
胡闹感觉身体飞速地往下坠落,心说:胡萝卜原来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他的话可比黄大仙的灵多了,这回心愿得偿,他可真是瞑目了。也行,跟哥们儿一起死不孤单,挺好!
董得多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消失,呼吸了新鲜空气,立刻清醒了。他调整了飞行状态,一个翻身保持了平衡,并准确地把两个孩子重新背到了背上。
胡闹本来抱着必死之心,万万没想到能重现生机。他又惊又喜,抱着胡萝卜趴在董得多背上由衷地夸赞:“叔叔,你太厉害了,我真是太崇拜你啦!”
董得多惊魂未定,却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就我这飞行技术,这点情况算个啥?不过,你们可消停点吧,要是再来一次,我可保证不了能不能再有机会救你们了。”
胡闹忙说:“我会小心的,叔叔。”转头轻轻地呼唤胡萝卜,胡萝卜慢慢睁开了眼睛。
胡闹笑着戏谑他:“我们无所不能的胡萝卜原来有恐高症啊,竟然吓昏过去了,这可真是特大新闻啊。哈哈!”
胡萝卜虚弱地说:“我今天才知道我有这毛病,真是太可怕了。啊,对了,只准你自己笑话我,可不准外传啊,传了绝交。”
胡闹眼含泪花紧紧地抱着胡萝卜,嘴里却笑着说了句:“德性!”
天上发生的一切下面的人看得真真切切,包括听到嘈杂声出来看热闹的兔子夫妇。
兔子夫妇见两个孩子在天上本来就提心吊胆的,胡萝卜掉下来的那个瞬间,底下的人发出阵阵惊呼,兔子妈妈吓得一下栽到兔子爸爸怀里昏了过去。
兔子爸爸一边呼唤着媳妇,一边焦急地看着天上的情况,后来看到胡闹紧紧地抱住胡萝卜,董得多翻身救起二人这才惊喜交加。
他摇醒媳妇,告诉她孩子们安全无恙,兔子妈妈将信将疑地抬头,看到他们正安全地下降,这才哽咽着警告老公:“这小子不打不行了,你要是敢拦着,别说我连你一块儿打!”
兔子爸爸重重地点点头,“放心,我不拦着,我给你拿条笤,你给我狠狠地揍!这个不让人省心地臭小子!”
大丫见此情景放开星星叉着腰跳脚地骂:“我就说这银不着调1吧,看着没?带俩小孩上天啦!多危险呐!上去起码也得跟个大银呐!你说这银,可算是长两翅膀了,都不知道放哪好了,一天天的到哪都嘚瑟,没心地玩应!”
二蛋听了忙过去劝:“姐,你小点声,别破马张飞2地,注意点儿形象。”
大丫放下叉着腰的手,抱着双臂看着二蛋,眼带威胁:“你啥意思?觉着我给你丢脸了呗?别忘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二蛋连忙解释:“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又不是你家银,你这样骂银家好吗?”
星星也过来劝:“行了,丫丫,别生气了,至于你气成那样吗?最起码人家是个大人,你也得给人家留点面子啊。”
孩子们都围拢过来,一边等着天上的三个人降落,一边听大丫细数丹顶鹤的罪状:“你是不知道啊,这整个就一蒙头银,你开个飞嘀不挺好地吗?可是他却不印(认)道,不印道你就问呗?不介,还好面子,死犟死犟地,像个没头苍蝇似地乱飞。你要说他,他比你还有理,说不过你就把脑袋往地上一杵,一声不吱。本来我昨天就应该到了,就因为他不印道,所以才耽搁到今天才到。就因为我和他不认识,所以只数落他两句,要是换成我弟我一天打他八遍!”
众人忍着笑看向二蛋,二蛋没想到姐姐毫不留情地把自己被家暴的隐私都说出来了,尴尬得想从此消失。
星星看看马上要落地的丹顶鹤说:“瞅着这人还行啊,有你说的那么不好吗?”
大丫“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儿:“反正这一路上我是一头牛都没看着啊!”
二蛋奇怪地问:“为什么呀?”
大丫一脸嫌弃地瞪了他一眼,“都让他吹死了呗!还用问?”
众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视线落到了落地的三个人身上。
董得多趴下来以后,胡闹解下两人的安全带首先跳了下来,然后搀扶胡萝卜下来。
众人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你们好厉害呀!”
“在天上什么感觉呀?”
胡闹微笑着看向胡萝卜,想看他怎么说。
胡萝卜满脸陶醉的表情,用手比划着炫耀:“那叫一个美!简直无法形容。”
胡闹见他做作地表演心说:你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能看到什么?可不无法形容吗?
凯路问:“胡萝卜,刚才太惊险了,你怎么掉下来了呢?”
胡萝卜咳了一声,“我那是被美景吸引,忘了自己是不会飞的,当时是想在天空畅游来着。”刚说到这儿,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是兔子妈妈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她冷笑着说:“行啊,胡萝卜,你精神啦?不拉肚子啦?你还上天啦?嗯,有出息、厉害!来来,你给我回家,好好给我讲讲你上天的感受!”说着上前揪着胡萝卜的耳朵就往家走。
胡萝卜被动地歪着头边走边跟大家说:“我先回家给我妈描述一下那个美景,得先可着家里人来,哪天再跟你们聊啊,不好意思了。”
胡闹连忙收拾了书包和纸花也跟着走了。
凯路对大丫说:“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一定很累了,快回家吧,吃完午饭先睡一觉。”
二蛋忙过来介绍:“姐,这是我在信里跟你说的凯路哥哥。”
大丫一听立刻笑着说:“凯路啊,谢谢你了,我弟在信里一个劲地夸你好啊,好得谁都比不了。”忽然想起自己的包,四处察看:“哎,我带的包袱呢?”
看到树下堆的包袱,大丫又生气了,“这银咋这样尼,他给我扔树底下了,那玩应能扔地下吗?你说……”
二蛋看大丫这架势又要找丹顶鹤理论,就拉着她说:“姐,人家都等着呐,快回去吧,我带你见见大姨。”
大丫气哼哼地瞪了董得多一眼,和众人一起拿起包袱往家走。
董得多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何去何从。
凯路见他呆呆的样子,走过去问他:“叔叔,你准备去哪呀?”
董得多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去哪,我是应该等她还是回去呀?”
话刚说到这,就听大丫一声怒吼:“你敢回去?你这个商家良心咋恁么黑尼?我付的是往返的钱,你只给我送来就走啦?你走一个试试看?”
董得多吓得缩了缩脖子,底气不足地反驳:“可是这都超期啦,也超过预定航线啦。”
大丫几步冲过来,昂着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董得多数落:“你好意思提超期和航线的事啊?你咋恁好意思尼?你脸咋恁大尼?是我让你超期还是我让你改变航线地?你咋不说你是新手而且还不印道尼?还不听我地,我说方向不对你听吗?还说你‘方向感极强’!我滴个妈呀!这方向感,简直也太‘强’了!”
大丫越说越气,用一只手背拍另一只手心,“晚了就晚了吧,那也没办法。我说找地方休息吧,可是你非得逞能,摸瞎黑3走夜路,结果越走越远,冻得直的瑟不说还晚了整整一天!你走,可以,你先给我退了回程的钱,再给我包赔晚一天的损失,要不我跟你没完!”说罢伸手向董得多要赔偿。
董得多被怼得哑口无言,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把头转向一旁。
凯路走过去解围:“这位叔叔,你来我家吧,先住下再说。
董得多呆呆地看向凯路,似乎有些犹豫。
大丫冷笑了一声:“哼!真是好歹不懂、黑白不分、糊涂透顶的一个大傻瓜!”又对凯路说:“他爱来不来,别叫他,他能耐大了去了,不用吃、不用休息、不用睡,就让他自己在这呆着吧。”说完转身和星星他们走了。
董得多被一个小姑娘说得灰头土脸的,感到很没面子。
凯路见他神情沮丧再次邀请他:“叔叔,你一定饿了吧?我家饭都好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董得多也没办法,只好蔫头耷脑地跟着凯路往家走。
凯路问他,“叔叔,我叫凯路,怎么称呼你呀?”
“董得多。”
这个名字好奇怪,凯路愣了一下,笑着说:“董叔叔好。”
董得多觉得这里的孩子可真好,都很有礼貌,待人也热情,一点都不像那个小丫头似的说话像刀子似的戳人的心,于是笑着应了一句:“嗯,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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