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查个清楚
姜绾目光转向关得严实的门窗,干等着十分难熬,她取出医案又重新翻了起来。
从头翻到尾却无济于事,医案上没有任何毛病,从这上头来看,孟迟的的确确是死于重伤不治。
前后诊断和用药没有任何问题,但他就是挺不过去,死了。
姜绾手一松,医案滑落在地上,先时她只是觉得荒唐,此时竟然生出无力之感,这宫里人人都说孟迟死了,还有他死去过程的完整记录,只有她不信他真的死于重伤,可是他们唯独不肯让唯一不信的她去看一眼,看看棺材里头到底躺着的是谁,是像陈邵君说的不敢吗?怕她闹事还是怕她看出什么来?
陈邵君被姜绾目中的哀伤和无措刺痛,他走近些,想要碰一碰她的手背,“小绾,你相信我吗?”
姜绾抬眸看他,“那你相信我吗?你和他们一样,信这份医案,觉得是我在胡来?”
“那你知道我离开前,都做了什么吗?”
“他伤得是很重,但我能肯定,我把人交出去的时候,他就绝不会因重伤不治而死。”
“我亲手处理他的伤,给他用的药,我难道不比他们更清楚他会不会因为那些伤身故?笑话!我只是想看看清楚,你们都说那里头就躺着孟迟,那好,就算他的的确确已经没了,那我要看看,他怎么没的,给他换的药和这医案上有无出入,他到底是因重伤不治,还是因为别的……”
“若有人胆敢在这里头做手脚,不管下手的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此事必须查清楚,是谁把一个只要好好躺着就能好起来的大活人,给治到棺材里去了!”
姜绾拂掉了桌上的茶杯和茶壶,瓷器破碎声中,她终是吼了出来。
她抬手立即就抹去了滑落至下巴的眼泪,强令自己恢复了先前的冷静,“我并非要闹事,就是看看。”
“看清楚就走。”
这种明明心中犹如刀割却要装作没事一样的割裂之感,令她生受折磨,可若由着心中的痛苦宣泄出来,她就会被当成疯子,更不能在宫里看到她想要看的真相了,那些真相,或许已经没人在乎,但她在乎。
“陈邵君,如果棺材里躺着的真的是孟迟,这里头就一定有问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姜绾抬头盯着陈邵君,这宫里如今她能百分之一百肯定与此事无关联的人不多,陈邵君是其一,她没法要求他一定站在自己这边,但她希望他不要站到她的对面,至少不要拦着她。
陈邵君直到姜绾发了一通脾气,不再绷着她自己强装镇定,才终于按住了她的手,她手指冰凉令他心疼,他大着胆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向她保证,“我知道,你说的我全都知道,只是小绾,这里是涼京,是宫中,有些事不能在这里开始。你相信我,待管棺椁出了宫城,我会帮你。”
“到时候你想开棺还是想做别的,我都帮你,你若是觉着难过,我们再这在待一会儿,等见过了宿老他们,我带你出宫,好吗?”
陈邵君只是轻拍她的手很快就移开,他怕她不信,让她看着自己,认真道:“小绾你听我说,孟兄回岳州的船,是陈家商行下边的源安船坊出的船只,方才苍杌来,除了你听到的,便是给我捎了船坊接下单子的消息,等出了宫,我可以带你去。”姜绾的目光终于真正聚焦在陈邵君身上,“当真?”
“嗯,当真。”
“好,我们现在就出去。”
陈邵君拉住她,“现在不能,永王送了棺椁出宫之后,还会来这里,你我稍等一二。”
他也看着姜绾,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能不遵守,他知道姜绾不在乎,但他不能带她冒这种险,安王被囚,南王犹如昙花一现,永王如今呼声高涨同时也被各方紧紧盯着,老皇帝就要不行了,越是这个时候永王越是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同样的,盯着永王身边人的人也有很多,若是由着姜绾,便会有大把人等着拿她行事做派做文章,说她目无礼法,仗着永王的势嚣张至极,等着她的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他知道她厌恶这一切,更不能不小心应对。
但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她,她烦这些,也不爱听,若不然也不会把买卖全都丢给他一个人经营,只管出东西不管事了。
他只是温和的告诉她,“你不是还让人去寻了宿老他们吗,若有什么想从他们口中知道的,等人来了也好问一问。”
“说不定,能从其中得到不少未察的证据。”
姜绾发了一通脾气,险些忘了还有这事,今日突闻噩耗,又急怒攻心,她时不时的就控不住自己,发了脾气之后渐渐真的冷静下来,陈邵君的很多做法,她也能回过味来,想得到是为她着想。
“好,今日总之——多谢你了。陪我进宫,可有耽误你在商行的事?”
姜绾抿了抿唇,若非今日他和她一起,事事都在前头拦她一拦,恐怕她真的会在宫里就抢了孟迟的棺材,在宫里的御道上就砸开他的棺材看个究竟。又坐了一会儿,永王没来,宿老带着范一程和江世珍来了,夏侯时钰只派来了姬伯思和两个小太监,陈邵君小声给姜绾解释,“昨夜宫变,夏侯时钰被禁止擅自离开居住的殿门,恐怕是不能来。姬公子身边的两个人,是内廷的,名为伺候实为安插的眼线,陛下如今身体抱恙时日无多,永王还未继位,大权未定朝中不稳,这些消息都防着夏侯时钰传回肃国。”
姜绾点头,先看向姬伯思,许久不见,他如今身上的傲慢之气去了不少,见到姜绾,没有如昔日那般冷嘲热讽,反朝她拱拱手,行了个大周的礼,“姜姑娘急召相见,可有要事?”
姜绾本还想问他们主仆二人在宫中可听到什么不对劲之事,此时听了陈邵君的话,打消了这个念头,只道:“回涼京有些时日了,未能见你们王爷,带了些东西,你拿去给他。”
姜绾随手把自己的药材捡了两颗,给姬伯思身边的太监看过,才给的姬伯思,姬伯思忍住没翻白眼,接过来揣怀里,两人手相接的时候,偷偷往她手心里塞了张揉成小团的纸。
“那就多谢姜姑娘外出还惦记着我们王爷,没其他事我就回去了,王爷身子不适,我还得回去侍奉汤药。”
姬伯思说完转头就走,两个小太监也迅速跟上,两人全程没有多余的话,白羽卫也远远站着没管。
姜绾看着姬伯思离开,心头微震,顺势把纸团塞进了袖子里,毫无破绽地转向宿老,喊了声师父,“您请进,我们屋里说。”
宿老背着手,只在来时看了姜绾一眼,此后都不曾于她对视,听她招呼,叹口气低着头就进去了,范一程和江世珍跟在宿老后头,也都低头进屋,宿老坐下,他俩直不楞登杵在后边,眼睛依旧只看地面,不看姜绾。
姜绾关好门,看着他们三个,不用开口,她都猜得出来不对劲,定然有事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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