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不可追查之事
姜绾没去乾金阁,岑复把她直接领到了尉文灵的小船上。
夜里河上风大,乌篷的两端垂下来厚棉帘,棉帘子和船篷上都落了薄薄一层雪,岑复站在船头守着,示意姜绾自己进去。
姜绾钻进乌篷里,带进来一阵冷风,尉文灵正对着炭火烘手,转过头来,“小绾,快坐,你问的事我给你打听到了。”
乌篷船里点着一盏油灯,光不很亮,但足以看清尉文灵脸上的震惊。
姜绾迅速在她对面盘腿坐下,一炉小炭上温着酒,尉文灵给她倒了一碗,自己仰头干了一碗,继续倒酒温酒,“喝点儿暖暖身,船上冷,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总之五个字——不建议再查。”
尉文灵先问了姜绾为何要打听这些,姜绾隐去了岳清风的部分,只说自己无意间听到些许风声,设法托人查了查,却查到那张图纸便中断了线索,所以想托她相助,继续查下去。
尉文灵听罢,略作思考,便没有再追问姜绾所说的风声来处,她把温好的酒全喝了,才道:“我去见了安临贺,他如今在御前当差,托他进宫后,我趁他不备溜进了起居注阁。”
姜绾皱眉,起居注阁?那不是存放着记载皇帝言行、起居的起居注的所在吗,这地方据说连皇帝本人都不能进去翻看,尉文灵就一句轻描淡写的溜进去,山居酒楼到底藏了多少人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看出她疑惑,尉问灵笑笑:“如非老皇帝病着,永王为着避嫌还在永王府里住着,这起居注阁还真不好进,不说这个。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皇帝当年去岳州的详实记录。”
“对!小绾,我若说孟家或许有一位早年遗落在民间的皇子,你怎么说?”
姜绾一愣,眼神微闪,她没告诉过尉文灵有关于此的事,突然从她嘴里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尉阁主何出此言。”
这事可大可小,再没明了之前,不应当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所以她托尉文灵查老皇帝下岳州之事时,没有告诉她实情。
尉文灵把空的酒壶扔出去给岑复,“再去取几壶酒来,这儿不用守着了。”
岑复离开后,尉文灵才继续往下说,“小绾,你要查的事我帮你查了,你不想说的也不必告诉我,我只问你想查的事,是不是就与孟家这没名没分的皇子有关?这事不好碰,若是你刚刚开始插手,我觉着还是不要再往下探的好。”“一开始给你消息的,是谁?”
姜绾不得不佩服做消息买卖的尉文灵,从她托她查老皇帝岳州之行到现在,还不到一日,她就能从手里的消息,得出最直接的真相来。
看来岑复也是尉文灵故意遣走的了,今日在这船上的话,只有她们二人知道,她叹口气,依旧没说出岳清风来,只是说自己有位朋友曾在岳州时不慎牵涉其中,她想搭把手,“没想到最后会查到孟家这桩密辛,如今永王也在追查,我想在他之前知道真相,好出对策。”
尉文灵点点头,姜绾坦言到此地步也足够了,“既然事关你朋友,你不能说出他的名讳也无妨,你知我与孟家算不得十分亲厚,除了孟迟和师父这一层关系,其他人与我也不相干,他们家的事我原不会多管,但既然你托了我,我总会帮你。”
“你把我说的话放心里,若是插手不深,就别再管了,我不想那小子才出事,你又要往那沟里踏,明知道下面没什么好东西。”
尉文灵再三交代,最后才缓缓把她所知告诉姜绾,“老皇帝的确去过岳州,还去过四五次。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对星象颇为有兴,借着微服私访下南方的机会,去了岳州几次,岳州的官员投其所好,引了孟家见驾,孟家不负所托,每次都能让老皇帝——当然那时候他还不是个老皇帝,尽兴而归。”
“这是我摘下来的几次老皇帝下岳州的时间,你看看。”
姜绾并不知孟家的那位皇子年岁几何,只是岳清风曾提过,那是十数年前,当时他在孟家,听到的是那皇子长成后如何如何不服管教,略推演应当也是及冠之后,但又未到明事理的老成年纪,与尉文灵给的时间一一对应,倒真有一次时间能对应得上。
她目光落在那一行记载着老皇帝下南方经岳州的日期上,尉文灵随即开口,“你看的没错,就是这一年。”
尉文灵手指在上头敲了敲,“老皇帝自己做过什么酒醒后全然不记得了,但随行记录的起居郎不敢作假,写了这么一句话——”
姜绾往纸上看,尉文灵抄了这么一句:陛下屏退左右,于孟家后花园醒酒,丑时得夫人婢女送归。
姜绾看着那句话,许久没有说话,尉文灵又摆出了另一样东西,“永王府今日派人出城,往岳州方向去了。”
那是山居酒楼用来传信的密筒,已经打开过了,姜绾从里头取出山居酒楼专用的加密信件,尉文灵稍作解释,“永王府里也有我的人,这是今日传回的消息。”
“信上说,永王在书房震怒,连夜派十数人出城。具体缘由虽没探出来,但那十数人离城的方向追踪反馈回来,的确是往岳州方向去的。小绾,这里头巧合太多了,此事或许不止你一人知道,若永王还不知道他想要找到人出在孟家,或许要好上一些,但若是他的人直奔孟家去……”
“所以我劝你不要再探,风险太大,很容易和永王的人撞上,被他发觉。”
姜绾沉默良久,她相信尉文灵在此事上的敏锐,端看山居酒楼从风雨飘摇到如今安稳经营,这许多在涼京年屹立不倒,尉文灵也值得她相信,只是如果不探明此事,就唯有直接送岳清风出城这一个法子了,天下之大,他藏起来也容易。
想明白此节,她缓缓舒了口气,“好,我听你的。”
尉文灵也跟着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愿看着孟迟和姜绾一个接一个的出事。
“你答应不再往下查,我就把我手里有的都告诉你,权当了却你的好奇之心,别的就不要再做了。”
尉文灵说着拿出一个香囊,“这个香囊,是我师父临终前给我的,让我仔细保管,只有孟迟遇到过不去的、要命的坎了,才能打开。这小子独来独往惯了,有事也不与我说,这次更是直接人没了,这东西没机会用。我前些日祭拜了师父,正好你来问这事,又恰好尉孟家有关,我这才想起这个,把它打开了。”
尉文灵深吸口气,“小绾,你要不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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