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各自的分寸
姜绾看着从巷子里走出来的陈邵君，以及他身后跟着苍杌。
苍杌正往剑鞘里收剑，方才打掉了她的飞刀，他也捡了回来还给姜绾，朝她抱拳行了个礼。
“你们怎么在这？”
姜绾收下飞镖，脱口问罢就自己想明白了，他二人此时出现在找个地方，再明显不过是跟着阮灵溪来的，倒是藏的好，她一时竟然没有发现，“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小绾，阮灵溪手里除了有茶楼的账册，还有永王要查的密事，不要与她走得太近的好。”
陈邵君见着左右都被发现了，干脆直接开口提了，“我和苍杌跟着她，没想到她要来见的是你，今晚上还有大大理寺的人跟着，她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和你说了危险的话，她这个人，不足信。”
他只提阮灵溪不可信，却半个字不涉及他替永王所查之事。
姜绾听说还有大理寺的人在附近，也按住性子没直接问他，她此时方知除了陈邵君，还有其他人也暗中跟着阮灵溪，今日她真是被孟迟的事搅乱了心神，这些都没有察觉到，幸亏当时没有顺着阮灵溪的话走。
“嗯，我知道。她想要知道阿阮姐姐的事，我陪阿阮过来的。”
这些方才陈邵君也都听到了，不疑有他，“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原本想着能与你快些出城离开涼京，如今怕是又得耽搁久些，阮灵溪这头握着茶楼的秘密不肯说，永王又急着要个结果，你再等等我，我会争取快些……”姜绾心中明白是什么事，面上只不显露出来，一道往回走，“陈家的买卖遍布天下，永王借着你们打探茶楼的密事也不奇怪，不过你也小心些，莫要为此树敌太多，小心以后再也没买卖可做了。”
她本是想要提醒陈邵君，不要被突如其来的倚重冲昏了头，他是个商人，不是政客，在涼京一头扎得太深，小心想回头的时候回不去。
陈邵君脸上微僵，但眼底却流过暖意，姜绾关切的话令他心头很是熨帖，“我有分寸，这事出主力的，还是大理寺和永王的私卫，我只是从旁相助一二，并未涉及太深。”
他如今还留在涼京打理这些，只是因为不能骤然抽身，既助了永王，便要处处打点顺当，日后才能与君和睦相处。
“我打算把涼京的买卖收一收，等离开涼京，其他地方也会停掉一些买卖，不过大部分会是潞州原本的旧行当，永王登基后，会重新设立盐运司，收回从前放出去的盐商票号，往后便不许民间在贩私盐了。”
“从前允许地方向商贾让出部分盐商票号，但贩盐的税也是极高，陛下借此丰盈了国库，也中饱了不少人的私囊，永王想要收回不是易事，到时会从陈家开始，我会配合殿下行事……”
姜绾往山居酒楼走着，陈邵君说是送她，一路却说了不少往后的打算，听到他要配合永王自断潞州本家买卖，以为他在为此担心，开口宽慰了两句。
“买卖的事，你一向都处理得很好，盐务本就十分敏感，脱去不要也好。就算不能再贩盐了，不是还有其他买卖？也够你赚了。”
“何况都答应了，也没有后退的路可走。永王要你配合，其他地方想必也会给足补偿，你若还是担心，那便早做准备，留好脱身的后路，需要我帮忙的，你说便是。”
陈邵君走在姜绾身侧，本来与她说这些并不是希求她的相助，但听到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高兴的，孟迟出事之后，他一直担心姜绾受此打击会一蹶不振，但方才她还有余心替他考虑、宽慰他，他安心不少也分外暖心。
“这些我都会小心应对，你放心，你我一起的那些买卖不会受影响，该你的我保证一分不会少，过不久朝堂上会有官员上疏言及此事，永王便会借机从陈家开始，逐一收回盐商票号，提前知会你一声，到时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陈邵君还记得从前安王暗中操纵人手打压陈家商行买卖的时候，姜绾杀到涼京直接把人扣了，给彼时刚入涼京的陈家人留了不少应对的时间，后来孟荣安也曾授意陆禹沿路劫持运送货物的商行马车队，她遇上了也没放过。
今日特地说这些，就是担心她到时候误会的。
说罢这个，两人已经正好回到山居酒楼门外，陈邵君提着灯笼，站在台阶之下目送姜绾进去，“出城的事还不急，明日可多睡些。”
“对了，永王命人给孟兄造金缕玉衣，船暂时还停在墨河上，已命宿老制作不腐之药，若是你得空也可去帮把手，待船离了涼京，就难再相见了。”
姜绾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这会儿确定已经看不到大理寺的人了，她冷不丁开口道：“永王托你查的什么事？”
陈邵君怔了片刻，极快地掩去眼底的不自然，垂眸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你不是一向于此不感兴趣的吗？”
他缓了会儿，再抬眸已是从容，“不是什么有意思的，宫里一些隐秘旧事罢了，说了你也不爱听的。”
“早些回去歇着，晌午我让人送吃的来，也免得你不愿出门走动又赖过去不吃。对了，岳兄这几日都在山居酒楼与你一起吗？”姜绾心头咯噔一下，脱口而出，“不曾，有日子不见他了，我还以为他在替你跑腿。”
“岳兄没有与我一起，罢了，或许在城中闲逛，若是见着他，你同他说一声，我有事找他。”
“好。”
姜绾点头应了，很快转身轻步上阶而走。
她知道陈邵君一直还提着灯笼目送她和阿阮，方才几句话，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没有告诉他岳清风的事以及和尉文灵计划提早出城的打算。
陈邵君替永王办事，她相信他不会在买卖上亏待她，但却不怎么相信他会和她一样，选择帮岳清风逃过此难，还有孟岚双和孟文元，他们和陈邵君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她不可冒险把他们都置于陈邵君的选择之上，她要捞人，得自己捞。
姜绾领着阿阮进了山居酒楼，乾金殿还点着灯，尉文灵和岑复还在清理山居酒楼接的买卖，今晚不能好生歇着的人，也不只她一个。
姜绾送阿阮回了屋，嘱咐她好好休息，倒了杯冷茶醒醒神，转身往乾金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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