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炉子的陆寒青,听到金建民,眼里顿时喷火。

    “那个混蛋当初领着假的鲁志祥来咱们家骗二姐,如今,他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说起假的鲁志祥,陆朝颜脑海里浮现出金建民第一次来陆家,带了一个俊俏的小伙子,说的模棱两可。

    让陆湘以为小伙是鲁志祥,才松口答应了和鲁家的亲事,怎知结婚入洞房的是个丑八怪。

    陆朝颜对陆寒青笑笑,“别担心,我知道金建民的真面目,不会上他的当的。

    你去把那块猪腿肉,捡最肥的切出二十斤,分七份,给富贵叔和他女婿们各一份,给爱国哥一份,赵队长和胡会计各一份。

    再切二十斤送给大姐,剩下的瘦肉,你切成肉沫,咱们用大哥那法子把肉沫炒熟放猪油泡着,留着给司正砚熬粥吃。”

    “那些肋条咋整?”

    陆寒青心里不太愿意给胡全,可刚刚他们往后院搬货的时候,胡全看到了。

    他是大队的会计,哪怕他再不喜欢他,也需给他几分脸面。

    “切一半给大姐,剩下的肉今晚包饺子吃,排骨炒熟用油泡着,你给司正砚熬粥时,放几块。”

    司正砚听到陆朝颜两次提到自己,平静的心湖乱了,冒出一堆粉色泡泡。

    不过,他马上又慌了。

    他不知道陆朝颜是和陆寒青一样,单纯的是为了他,还是因为想报复司正杨,才故意对他好?

    但无论哪一样,对他来说都是恩赐。

    他要能醒来,定要好好报答她。

    门外,陆朝颜还在给陆寒青安排活,“你去给爱国哥送肉时,跟司支书说一声,让他晚上来这里吃饺子。”

    司七年只有一个儿子,在战场上牺牲了,留下一个孙子,跟着母亲,留在部队里,很少回家。

    他的老伴前两年也走了,如今家里,就剩司支书一个孤独老人。

    “好,”陆寒青颔首,“三叔家喊吗?”

    “不喊,喂狗都不给他们吃。”

    陆朝颜冷冷说完,用猪皮给俩铁锅开锅。

    这活是前世学的,用块大猪皮,在烧红的铁锅里来回搓,直到锅面油津津的,以后炒肉煎鱼才不会粘锅。

    陆寒青听过肥肉开锅,没见过,觉着好玩,拿起一块肥肉皮,去折腾那小铁锅去了。

    陆朝颜开好大锅,舀两葫芦瓢清水倒进去,把切好的猪板油放入水里,又加上葱姜蒜,开始熬猪油。

    今天的肉,比昨天陆大姐带来的还要肥腻。

    尤其是那卖肉的汉子一开始给她切的那一刀肉,白花花的油脂有十厘米厚,瘦肉也是纯精的,没有一点肥肉筋子。

    她把瘦肉片下来,把肥肉和板油一起炼,陆寒青负责把瘦肉切碎。

    如今有了煤炉子,不用烧柴火,干活效率也高了。

    半个多小时后,猪油炼好,陆朝颜舀起油渣子,陆寒青赶紧拿碗来装了四碗,撒上白糖,拌了又拌。

    “三姐快尝尝!”

    他往陆朝颜嘴里塞了一块最大的。

    “我去,你想烫死我!”

    陆朝颜咬开油渣,里面一股子残留的油炸开,和白糖融合,烫的她直哈气,偏又甜香浓烈,让味蕾臣服,舍不得吐掉。

    “哈哈,油渣子就是烫嘴的时候才好吃。”

    陆寒青用篮子装起四碗白糖拌的油渣子,飞奔跑回了家。

    给院里干活的沈富贵四人一碗,柳之柏一碗,陆月丹和三个孩子一碗。

    三个小娃烫的直打哆嗦,嘴里没有吞下去,又伸手来拿。

    陆月丹哪怕没有学医,基本的医理知识,她还是懂的。

    这油渣子好吃,却不宜多吃。

    等孩子们过够嘴瘾,便不准她们吃了。

    柳之柏盯着碗里油渣没有吃,而是直愣愣的发呆。

    陆寒青提着最后一碗,跑去了蚕场,给陆湘和沈南星吃。

    等他回到陆朝颜那,把余下的一小碗油渣子,拌上白糖。

    他递给陆朝颜一个,陆朝颜张嘴接住后,提醒他,“这玩意偶尔吃吃还行,可不能多吃,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啊,可我好久没吃过油渣了,馋这一口。”

    陆寒青一口一个,吃的一脸满足。

    陆朝颜猛然想到,这个少年七岁的时候,看到谷素仪给陶雨薇吃糖油渣,馋急了,伸手去要。

    陶雨薇不给,还把一个油渣踩在土里捻过后,让他捡起来吃。

    当时,他即便知道陶雨薇故意刁难他,可他还是经不住那坨子指甲盖大的油渣子的诱惑,捡起油渣,拿去水里洗了又洗。

    正欲吃时,陶雨薇喊来柳之柏,跟他告状,说陆寒青抢了她的油渣子。

    柳之柏上去“哐哐”两巴掌,扇的陆寒青嘴角溢出血。

    他没有心疼,还骂的极为难听,说陆湘教出来的孩子,全是不要脸的玩意,破烂货,这么小就做土匪,将来是吃枪子的命。

    陆湘放工回来后,看到儿子的惨状,不敢为他撑腰,只会搂着他哭,让他以后不要嘴馋,别再惹柳之柏生气。

    陆月丹和原主也只会围在母亲弟弟身边怯弱的哭泣。

    唯有大姐陆水芝放工回来,看到弟弟红肿的脸,拿着锄头要刨了谷素仪住的后院。

    柳之柏气急,拿扁担揍她,是当时追求她的陶瑞劝阻,才躲过一顿打。

    陆朝颜收起回忆,抬手揉揉陆寒青他那一头柔顺的短发,“放心,以后你想吃什么,跟三姐说,我给你买。”

    陆寒青摇摇头,“不,等我挣钱了,姐姐们想要什么,我给你们买。”

    “好。”陆朝颜推了他脑袋一下,继续忙活,眼里是柔软而欣慰的笑。

    她把沉淀干净的油,舀到大油瓮里,留下底油炒肉沫,直到水分炒干,用大陶盆装着,全部锁进柜子里。

    司正砚闻着屋里浓郁的油香味,想象着陆朝颜和陆寒青忙碌的身影。

    偏又想象不出俩人的脸。

    屋里没啥活了,陆朝颜让陆寒青把肉送去前面,给在大队部里办公的胡全。

    顺便借他的自行车去给鲍爱国和陆大姐送肉。

    “不借,我不怕累,我地走去。”

    陆寒青抗拒的摇摇头,他才不会求人。

    陆朝颜揪住他耳朵,“你傻啊,咱们给他一块肉,用一下他的车子咋啦?

    陆寒青,做人是得有骨气和自尊,可那是分场合和事的。

    你用你以为的骨气,让自己步行在太阳下受罪,无非是让胡全的自行车少了一次磨损的机会罢了。

    而他得到一块肉,偷着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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