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得出来,嫂子一晚上其实睡得不好。
住在汕头的这家旅馆,一晚上要七十块钱。
堂哥心疼的一路叽叽歪歪。
至于嫂子为什么没睡好,是因为我们睡的房间临街。
昨天晚上的时候,好几辆警车路过。
虽然没有鸣笛,但警灯闪烁,却还是让她半夜惊醒。
“小召,人我已经联系好了,他一会来找咱们,给咱们安排船。说是三天后就能出发。”
早上的时候。
我们没有出去吃饭。
而是堂哥从附近打包了一些白粥肠粉来,在酒店里面随便就解决了。
堂哥斜眼看了我一眼:“人是我找的,以前在珠三角工厂里的工友。去香江买过一些假表来内陆,往返好多趟了。”
我微微皱起眉头。
“去香江,找一个水客,靠谱吗?”
我提出了质疑。
然而堂哥却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你懂什么,阿欢就是潮仙人,也是我们厂子里的能人。经常去香江给那些大佬办事。”
我出狱时所处的时代。
正值南下创业打工潮的时候。
尤其是汕头一地,前去香江淘金的就有许多。
而受港片洗礼,这些人去香江,多半也都是去捞偏门的。
“我不是不信任堂哥,只是他只是一个做水客生意的,难保不是个二道贩子。”
我提出了我的担忧。
“这会儿知道谨小慎微了?你要是没有把龙麻子的手砍下来,闹出来这么大的祸。我和你嫂子,也不至于跟你一起跑路。”
“行了,百余,你就少说两句吧。你们毕竟是兄弟。”
嫂子有些看不下去了。
打断了堂哥。
随后对我说道:“小召,你别放心上。”
我摇头笑了笑:“没事,我不介意。”
转头看了一眼楼下。
对面包子铺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营业几个小时了。
但生意一般。
珠三角有喝早茶的习惯。
早餐选择丰富。
除非是叉烧包,菠萝包。
这类北方的包子,在这里没有什么紧俏的市场。
这也是我选择在这包子铺碰面的原因。
一来包子铺周围遮挡的不严实,二来是挨着十字路口。
真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能第一时间逃跑。
“到了香江,一切听我的。”
堂哥又说道:“人生地不熟,真要是再捅了娄子,谁也保不了你。”
面对堂哥的自以为是。
我没多说什么。
菲姐的事情,我犯不着和他说。
他找的人多半不靠谱。
我现在说再多的话,他也会觉得,我是在浇冷水。
索性就闭嘴不说。
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
于是我拿了一件外套,便下了楼。
来到对面包子铺里面坐下,要了一些包子吃着。
快十二点整的时候。
一个低矮的胖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早报。
笑呵呵的坐在了我的面前。
“小兄弟,来了汕头,就应该吃肠粉哦。”
他满嘴是洗不脱的汕头的口音。
笑脸相迎,满脸油光。
一对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厚嘴唇,朝天鼻。
我没说话,自顾自的继续吃着。
“小兄弟别害羞嘛。菲姐让我来的,怎么?听说你好猛,把人手给砍下来咯?”
我靠!
我内心骂了一句。
菲姐那个女人懂不懂规矩啊!
怎么这事儿也能往外说的!
“是,所以,闯了祸,跑到贵宝地,想让兄弟给指一条明路。”
“明路?哪里有什么明路了啦。犯了事,要么被官差抓走,要么换个地方继续混咯。”
我拿出来香烟,分给他了一根。”
对方笑着接过香烟抽了起来。“听菲姐说,你想去香江?”
“我点了点头,出人头地的机会多。”
对方笑了笑:“都知道香江机会多,可我是船家,送人送货这么多年,最清楚香江不好混哦。”
我笑了笑,问道:“三个人,船票多少?”
“一个人三千块,你们多少人啊?”
“三个。”
“那我给你打个折啦,八千五,再给你安排个好位置。谁让你是菲姐介绍来的人呢。”
对方没有因为菲姐而给我太多的好处。
毕竟都是出来混社会的,哪里有什么江湖义气?
第一次见面,双方都没有知根知底。
能打折就已经不错了。
“多谢,什么时候上船?”
对方并没有回答。
显然做这行的很谨小慎微。
他说道:“等我时间啦,明天还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我来找你拿钱,顺便和你说上船的时间啦。”
“好。”
我刚答应。
对方伸出手来。
做出了一个数钞票的手势。
“兄弟,你知道规矩的啦。船上的好位置,是需要提前预留的啦。”
我笑了笑。
他这是在问我索取定金。
抽出来几张钞票。
“合作愉快。”
对方笑着点了点头:“多嘴问一嘴,兄弟贵姓?”
我留了一个心眼。
“叫我文召就行了。”
对于我的谨慎,保留了姓名。
他也没多说什么:“跟我一起吃饭的兄弟们,叫我斑鱼佬,上了船,你叫我鱼佬就可以啦。”
我笑着点了点头。
目送鱼佬拿着钱离开。
我知道这定金是必须付的。
这是他们这些船上人的规矩。
无论是送人,送货。
这钱都少不了。
鱼佬算是仗义的,没问我多要。
应该是看在菲姐的面子上。
第一次合作,只抽走了我六张。
倘若是陌生人,三千一个人,抽走一半都有可能。
毕竟选择这条路去香江的,十个里面九个见不得光。
和渔佬见完面,我打包了三份午饭。
回到旅店。
却不见堂哥,只有嫂子,站在窗前,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
“嫂子,我哥呢?”
我一进门便问。
然而刚说完。
嫂子便立刻走到我的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抓住了我的手。
语气略带央求的说道:“小召,你快救救你哥。”
我安抚嫂子坐在床边。
轻声细语的说道:“嫂子,你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我哥是不是去见船家了?”
嫂子点了点头。
我立刻明白了嫂子的担忧。
“前后快三个小时了,还没回来。我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我能理解嫂子的害怕。
我们所处的是汕头市下面的一个县。
离海很近。
这年月的南粤地区,并不太平安稳。
严打是把我们北方的那些大佬摁在地上摩擦。
游街之后枪毙。
但是在南方,靠海的地方。
尤其是汕头,汕尾,陆丰这些地方。
非但没有什么严打。
反而在这些年,产出了不少贼王。
总之这年头的这里不太平。
三个小时能从汕头市里面转好几圈了。
堂哥这时候还没回来。
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嫂子,你先别着急,咱们一起慢慢想办法。”
嫂子说着,抬起头。
目光楚楚的看向我。
攥着我的手越发的紧了。
我看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以及因为紧张呼吸紧促,而上下浮动的一对儿玉女峰。
我咽了一口口水。
强忍着心头火烧的喉咙发痒干燥。
问嫂子:“嫂子,你知道我哥去见谁,去哪见了吗?”
嫂子摇了摇头:“还能见谁,不还是他说的那个,卖假表的工友。至于去哪里好像是一个叫,潮阳海门的地方。”
我拿起衣服准备离开,并嘱咐道:“嫂子你在旅馆等我,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嫂子拽着我。
刚起身。
却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阿嫂,文召兄弟,在里面吗?船已经安排好了,百余哥让我来带你们赶快过去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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