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你们不是来旅游的。一会去了雇主那里,你们都老实一点!”
“旺角人多,车多,条子也多。”
“你们这些人没有正式身份,千万不要给我惹麻烦!”
“工钱之前都说好了,干完工,我给你们工钱。”
“十二点半吃午饭,六点钟下工,中间没有午休。就这样。”
当我从丰田海狮上走下来的时候。
副驾驶的工头一边穿戴着工作用的手套,一边对我们用十分散装的普通话交代了起来。
他这么一说。
我才发现,和我们一起的那群人。
其中一半是操持着普通话口音,另外一半几个人,单从样貌就不难看出来。
是南亚那边的人。
于是下了丰田海狮之后。
所有人便很自觉的形成了两部分。
“新来的吧?”
工头分发工具的时候,看了我和我哥一眼。
“对对,大哥。我们刚到香江,还请您多帮衬关照。”
堂哥拿出一包,出门前在楼下711便利店买的红色万宝路,递给了那工头一根。
工头头也不抬的接过香烟,直接放在嘴上。
也不见他拿火机。
堂哥便把我的火机拿走,给他点上。
那工头仍然是一副傲慢模样。
我哥给他点烟。
他却是连捂都未曾捂一下。
反而还冲着我哥喷吐了一口烟气。
“行了,知道了。聪明点,总有钱赚的。”他说完,便带着我们,来到了一条正在装修的卡拉ok。
“好家伙,这卡拉ok,从外面看,还不如咱们家县城的卡拉ok呢。老板,会给咱们多少钱啊?”
堂哥走在我前面。
小声的跟我嘀咕着。
其实下了丰田海狮面包车之后,我和堂哥刚来到了这家卡拉ok。
就觉得,香江的卡拉ok,怎么和我想象当中的不一样啊?
这家完全就是开在街上。
正门在两条店铺的中间。
一个很窄的门。
两个人并排都走都嫌挤。
“乡巴佬,香江的卡拉ok都是这样的啦。”
“门头不算大,门口会有小弟代客泊车。”
“但是这里面,可是很大很气派的!”
说话的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
脸上仍有稚气未脱,染着咖啡色的头发,走在我的后面。
他听见了我哥说话。
便开始嘲讽了起来。
尤其是那句乡巴佬,十分刺耳,听的我心里很不爽。
“你们一看就是刚从北边下来的,什么也不知道。”
“这家卡拉ok,可是胜和的场子,几百平,二十多间包房,够我们几个在这里干一个多月的了。”
黄毛青年开始掰扯着手指算了起来。“如果能干满一个月,最少也能拿几千块港币呢。”
黄毛一脸憧憬的说道。
随后又看向我和我哥。
“你们两个做什么的啊?”
我哥江湖道行浅,直接开口说道:“我能做泥瓦,我堂弟能走电线。”
黄毛嗤笑:“这是基础的好不好!当个泥瓦,走个电线,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吗?呵,无知。”
黄毛说着,率先走到了最前面。
然后开始和工头搭讪了起来。
而我则拉扯了一下我哥。
说道:“哥,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两个走线和泥瓦,这两个相对轻松的工作,就因为你的一句话,被人顶替了。”
我哥皱眉:“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指着前面的黄毛说道:“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和我哥抬头看去。
却看到那黄毛,从口袋里拿出来两包三5香烟,塞进工头的口袋里面。
“靠!这么不要脸!”
我感慨我哥江湖道行还是浅。
不知道人心险恶。
这泥瓦和电线的工作。
其实是肥祥卖给我们的人情。
可现在,因为我哥口无遮拦。
那个黄毛知道了我们的底细,加上他又是老人。
早就和工头混清楚了。
所以两包烟,就能轻松的把我和我哥的工作挤掉。
果不其然。
上了楼之后,我和我哥被安排到了一旁。
没有发任何工具。
就得让我们去搬运水泥袋。
本就傲慢的工头。
立刻对我们发号施令了起来。
“这里没有货运电梯,所以,你们几个搬运水泥的,走步梯。”
听到这话,包括我和我堂哥在内。
一共四个扛水泥的人,立刻不满了。
“大哥,我们在四楼呢。”
“是啊,一袋水泥五十公斤呢。”
工头冷哼一声:“不光四楼,我们的卡拉ok,包含了4-6楼。至于水泥一袋五十斤,找一条狗都比你们强。你们每个人最少四袋水泥,否则工钱扣一半!”
四袋水泥。
就是两百斤!?
这明显就是在针对我们几个。
我顺势看向不远处。
正叼着烟抽的黄毛。
一脸得意的看向我们这边。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哎呀,你们这些吃面的内陆人,两百斤水泥小意思啦。更何况,也不会让你们搬运一天水泥的。”
堂哥听完这话,立刻自告奋勇:“工头,我会泥瓦,我砌的砖既平整又贴合。我弟弟会走线,他会电工活!”
工头摆了摆手:“我们这里人人都会啦。不需要这些,你们搬运完水泥,就可以搬运地板砖啦,瓷砖啦。反正有很多东西需要你们得啦。”
我哥还想再争取。
但我知道意义其实并不大。
于是拉扯了一下我哥哥说道:“算了,哥,没用的。”
我哥有些懊悔:“都怪我多嘴。”
“也不怪你,我们人生地不熟,在香江没什么根基,这很正常。”
回想起来。
六年牢狱生涯的刚开始。
刀疤脸是怎么对我的?
几乎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胖揍。
那可是要把我往死里整的。
相比较刀疤脸给我带来的那些遭遇。
几袋水泥,几袋子瓷砖,还真就不是什么事。
但看着那黄毛一脸得意的样子。
我心底里却已经是暗自藏下了仇恨的种子。
如无意外,我和我哥,会在这卡拉ok待一个多月的时间。
当务之急是赚钱。
让我嫂子过上好日子。
同时我们三个人,能换来一个正式的身份,留在香江。
至于那个黄毛,我是一定要收拾的。
但不是现在。
分配了工作之后,我便开始和我哥扛起了水泥。
一上午的时间,我们两个人加起来。
一共扛了八袋水泥,五袋瓷砖,一袋地砖。
我还好,一是年轻,二来牢狱里面,我做过重体力活。
我堂哥在南方的厂子里面,虽然辛苦,但基本上都是机械性的工作。
不出太多的体力。
所以这扛水泥扛地砖的活。
还是累的他上气不接下气。
十二点半,午饭端上来。
用北方话是盒饭。
用南方,尤其是南粤香江这类地方。
管这些叫碟头饭。
里面要么是猪扒,鸡腿,要么是几块烧鹅白切鸡。
然后一大碗米饭,一个卤蛋,几片青菜,再淋上有些豉油。
“这这根本吃不饱。”
我哥发起了牢骚。
结果刚说完,工头走到我哥面前。
“你说什么?再说一句?”
堂哥胆小。
赶忙赔不是:“大哥,我说错话了。我饭量大,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再多嘴,就滚。我们这儿不缺人。”
“是是是。”我堂哥连忙赔罪。
同时也观察到我脸上隐隐带着怒意。
便赶忙劝阻道:“小召,一定要忍住!这份工作,对我们很重要。”
“妈的。”我骂了一句。
可以后,堂哥的一句话,立刻让我冷静了不少。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没办法,我把你嫂子带到了香江,就不能让她跟着我受委屈。”
是啊。
嫂子还在曾荣大厦等我们回去。
说什么这口气只能咽下去。
这时黄毛走到我和我堂哥面前。
得意嘲讽了起来:“扑街仔,还挺能忍的。我保证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待不了三天,我有办法告诉工头,让你们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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