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滚落了多少颗眼泪,只知道当我哭得累了的时候,脑子已经逐渐变成了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麻木,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就那么机械地坐着。
突然,啪的一声,天花板上的吸顶灯被人打开了,原本漆黑的房间瞬间变得亮如白昼,呈现出一种惨白的色调。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起头,看到李驰正站在卧室门口,他的头发被剃成了圆寸,露出了少年特有的细致分明的五官。
“我进来了哦。”他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进了屋子里。然而,那时候的我却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我的脑子和舌头之间似乎出现了某种脱节,根本无法正常交流,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进卧室,他弯下腰仔细地审视着我红肿的眼皮和干涸的泪痕。
“你哭过了?”他语气肯定地说道,随后直起身子。
“你为什么哭?是不是跟胡之菲吵架了?”他关切地问道。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自己是一个从死机状态解脱出来的机械人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地推了他一把。他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我的举动,脸上流露出惊讶来,可也仅仅只是脸上,他整个人纹丝不动,只有肩膀略微晃了晃。
我看了越加生气,抓起床上的枕头向他扔去。
他一把接过枕头,扔回床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大了眼睛对我说:“司葭,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请立刻离开。”我咬着牙说道。
“你给我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我继续大声喊道。
此时此刻,谁让他在这么敏感的时刻出现在我的卧室,完全破坏了我们之间的“不准踏进卧室”的暂住条款,他的出现还让我联想到胡之菲的任性、不顾别人感受。不过恐怕,此刻的李驰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胡之菲的替罪羊,无端地遭受我的怒火。
然而,他并没有起身离去,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头来望着我,眼中充满了疑惑,还有些那种向下兼容的鄙夷。
“司葭,我刚刚进屋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说我进来了。”他试图解释道。
“我没有同意!你一个大男人像个癞皮狗似的赖在别人家里,你好意思吗?!总之,我不同意你再住下去了!你现在就搬走!”我一边推搡着李驰的肩膀,一边大声叫嚣着,“你给我走!”
就在这时,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下去。不,更准确地说,我一头栽倒在了李驰的身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事后听李驰的描述,他说他将我拦腰抱到了床上。
……
休息片刻后,我感觉血液慢慢回流到大脑里,脑袋也不像之前那么晕乎了,这才勉强能睁开双眼。然而眼前还是那张熟悉的脸——李驰那带着一丝无辜的小麦色面庞。
“你醒啦。”他似乎有些戒备地将身体往后仰了仰,然后坐直了身子,他拉了张书桌旁的椅子坐到我床畔。
我依然觉得头晕目眩,但还是努力把头歪向一边盯着他看,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因为头疼得厉害。
李驰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喝点水吧。”
我并没有伸手去接那瓶水,而是继续斜着眼瞪着他。
“没下毒。” 李驰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的五官都微微扭曲在一起,形成一个滑稽的表情,他用那种讨饶的语气说,“你能不能等身体好一点再发脾气啊?”
说完,他站起身来,像是不打算再和我废话,而是直接把瓶子塞到我手中,并解释道:“你刚才低血糖了,家里又没有红糖,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就没出去买。不过我在水里加了点白糖,喝下去会舒服些。”
我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道,要不是我此刻虚弱,还有他刚才苦口婆心说的话,我又想撵人了。然而现在的我就是那种有气无处撒的感觉,从刚才和胡之菲吵完架就开始哭,一直没喝水,我此刻口干舌燥,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关进了火焰山。可看看手里的水,竟然是我最讨厌的家伙递给我的,我心里特烦,跟自己较着劲。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着我说了句:“不是说没钱了吗?不喝的话,想进医院输葡萄糖吗?”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手中的瓶子,然后咬牙切齿地说:“不要你管。”
然而,当我正准备拿起水瓶喝水时,他却突然又补了一句:“那五千是不是你一大半家底了?”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直插我的心脏,让我猝不及防。
我瞪大了眼睛,差点把口中的水喷出来,但还是勉强忍住了。
不过,水还是顺着喉咙进入气管,导致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可恶!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如此嘲讽我!
就在这时,李驰突然转身离开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
我一边咳嗽着,一边望着门口,心里暗自咒骂着那个可恶的男人。
可恶啊!
等我缓过神来后,喝了一口水,感觉到原本脱水的细胞仿佛得到了滋润,重新焕发出生机与活力。之前那种麻木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苏醒的触感。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处有一块淤青,想必是刚才用力过猛造成的。
我皱起眉头,想起刚才推搡李驰的情景。
看来他的身体真够结实的,我费尽全力去推他,手掌根部都肿了起来,而他却稳如泰山般纹丝不动。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有些气愤。
再联想到他刚才对于我激烈的驱赶,完全无视的态度,我猜测他似乎下定决心要赖在这儿了。可是我不想再看见他,他太让人讨厌了。
于是,我打开手机想给他找一处最便宜的房子,但附近再便宜的房子也要1500一个月,而且面积才三十平,比我这2500的简陋很多,押一付三的话,就是六千。
想到要借六千给他,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于是又拿起手机,查看他待在这里的时间记录,已经过去了十天,再忍耐二十天就能解脱了。其实我并不是心疼这点钱,但如果借给他六千块却收不回来怎么办?二十天和六千,怎么算都还是再忍忍比较划算……
一番思考后,我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噜”的声音,我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准备下床找点东西吃。然而,一想起李驰还在客厅里,我实在不愿意面对他。要不干脆叫个外卖吧。我再次掏出手机,正浏览着菜单时,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从门缝飘进房间,立刻勾起了我腹中的馋虫。这个时候正是用餐高峰期,即使叫外卖最快也要等半个小时才能送到。
我捂着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狠狠咬着牙关,用充满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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