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钊说:“这是个办法,那我们这就走吧。”
真要出发去找老魏,我又犹豫起来:“我们见到老魏该怎么说呢?老魏会不会觉得我们两个一起去找他很奇怪?”
刘钊苦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司葭,你真善良。”
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刘钊其实是个很内秀的人,他很聪明,一眼就看透了,我是怕对老魏说了实话,对田甜造成负面影响。
我摇着头,尴尬地搓了搓手说:“刚才警察同志不是告诉我们,不要往最坏处想,万一田甜确实有难处,而且,万一我们过几天就联系上她了,是我们误会她了呢……”
刘钊抱着手臂,想了想说:“可能性虽然小,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或许,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去见老魏,是不是好一点?”
“嗯。”我只怪自己刚才话说得太快了,其实我的确应该自己先去工作室了解一下,再对刘钊说明,会比较好。
我坚定了想法之后,我抬头看着刘钊,认真的对他说:“刘钊,我先单独去找一下魏老师,有田甜情况的话,我立即联系你。”
“嗯!”刘钊朝我投来信任的目光,“司葭,那就拜托你了。”
“你别这么说。”我转身走进地铁站,回头朝他挥手,“那我先去了,再见。”
“等等。”刘钊忽然叫住我。
他快走两步,抿着唇有些欲言又止。
我轻声问他:“还有事吗?”
“那个……问卷的事……”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只顾着说别的了。”我忙掏出手机,“来,你把问卷地址发给我吧。”
刘钊打开手机,将问卷的说明文字和二维码网址发到我手机上。
“谢谢。”他又客气地说。
“不用谢。”我朝他笑了笑,“我尽力哦。”
“你人真好。”他由衷地说。
……
在搭地铁去工作室的一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对老魏的说辞。
这还得感谢黄子文送我的新手机,我由此得到灵感,灵机一动想到的。
我到工作室的时候快五点了,我是算准了时间上楼的,我怕和来接学生的人流撞到一块儿。
在楼下,看着一波家长带着孩子从电梯里走出来,我又等了一部电梯才上楼。
进工作室的时候,老魏正在整理东西,他看到我,惊讶了一下,他准是没想到,才隔了一天,我又来到工作室。
老魏有些疑惑地朝我笑笑:“司葭?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工作室了?”
我朝四下看看,发现工作室里确实没人了,我这才笑着对老魏摇了摇头。
老魏说:“你有事啊?”
他眼睛一转,说:“是不是打算再做点兼职,赚点外快?”
说着,老魏撮起拇指和食指,他朝我递了个眼色,小声说:“司葭,你放心,我这里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的,要不你看瞿老师他们,不也是……你懂的。”
他口中的瞿老师就是在校老师,跨区来老魏这里兼职的,也是想多赚点儿。
我心里有些好笑,心想老魏真是句句不离“钱”字,还真是个财迷老头儿。
可我看看他,退休工资又不低,家里还是上海本地的,早年又给儿子买好了婚房,按理说,他也不用赚这么多钱啊。
不过“爱财”这个本性,或许就是一个人的性格底色,这也无所谓对错,只要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行。
我低声说:“魏老师,我是相信你的。不过我这人胆子小。我好不容易考上个教师编,打死我都不敢的,是别的事儿。”
“哦。你说吧。”老魏停下整理工作,走到前台附近,他在电脑上记着当天招收的新生。
我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用行动表示,钱财之外再无他感兴趣的了,他大概也觉得我过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撵在老魏的后面,跟着他走过去,对老魏说:“魏老师,您这儿有没有田甜的联系方式啊。”
魏老师将目光从电脑上短暂移走,从老花眼镜后面探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问:“你和田老师不是好朋友吗?”
我讪笑一下,说:“是啊。所以我想送她一份生日礼物。想快递到她家里,给她一个惊喜。”
老魏皱了皱眉,大概是不理解我们年轻人这种迂回的操作。
“魏老师,您到底有没有田老师的联系方式嘛?”我央求着,甚至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老魏将屏幕上的excel表格切换掉,说了一句:“有是有的,不过是她在原来机构登记的那个,你最好还是问问她,万一搬家了呢,寄她快递寄丢了呢?”
“不会不会。”我敷衍道,“我听她说过在上海这么多年都没舍得搬家,房租太贵了。”
老魏又有些酸地说:“你和田甜这么要好啊。都不是同事了,还送她生日礼物?那她送你生日礼物了吗?”
我说:“她给我介绍了工作呀。”
这话一出,我才觉得自己失言,老魏正看着我,我忙圆回来:“魏老师,您生日的时候我也会送您礼物的呢。您喜欢喝茶还是写毛笔字?”
老魏的五官不协调起来,像是受宠若惊似的,呵呵笑了两声说:“那倒不用。司葭,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我啊,没别的心愿,就希望把这工作室越做越好。”
我认真的点点头。
老魏觉得我没听懂,又强调了一句:“工作室想做好,就离不开生源。你说是吧?”
我咽了口唾沫,心想您还不如问我讨生日礼物呢。我只好讪讪道:“是是,魏老师,我心里有数,有机会我一定推荐学生到您这边。”
霎时间,老魏脸上浮现出“孺子可教也”的神采,我也恍然明白了老魏将我介绍到健平的真正用意,毕竟健平是在浦东的,他的工作室也在浦东。
老魏用心良苦,思虑颇深呐,他从教语文那么多年里,空余时间应该没少潜心钻研《二十四史》……
老魏把资料库里的教师列表打开,敲了敲屏幕说:“有了。”
我忙拿出手机,老魏瞪了我一眼:“这能拍照吗?教师资料是核心资产。”
我又从谏如流地放回手机,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姗姗走到老魏身旁,说:“那我用笔记一下。”
眼睛一扫的时候,老魏说:“唉,这田甜生日早过了啊?”
“哦,这是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她们农村里为了女孩早点工作都会谎报出生日期。”
老魏撇撇嘴道:“这田甜也是挺苦的,她那卧病在床的父亲就不说了,那弟弟也是个拖累。”
我转头看看老魏,老魏抬着眉毛问:“田甜没跟你说吗?弟弟好不容易考上财大,却因为盗窃被学校记过,现在留了一级重读大一。”
我内心巨震,但脸上尽量克制,我附和了一句:“那确实是倒霉。难怪那时候打两份工。”
“岂止是打两份工,她还问老师借钱呢?”老魏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我那时候让她走也是这个原因,怕她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我浑身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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