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在黎明时分抵达顺城。
一夜奔波,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疲倦。
楚嬴做主,休息一天,让王琦带着东澜商团一行前去客栈休息,改日议事。
而他自己,这一天下来,也几乎什么都没干。
楚嬴信奉一个原则,劳逸结合,有时候,人连轴转,把自己逼得太紧,未必是件好事。
上午的时候,先睡了一场回笼觉。
吃过午饭后,让人将李乡、晁和以及王小蛮三人找过来,打算考较一番功课。
前两者还好,都按照楚嬴的要求看了书,也记下了部分内容。
轮到王小蛮的时候,楚嬴将她招到近前,蔼声问道:“最近先生都教了些什么?”
“三字经。”
小豆丁脱口而出,一双大眼睛望着楚嬴,看不出丝毫紧张。
“背一段来听听。”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昔孟母,择邻处,子不教,断机杼……”
背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就这么一点?”楚嬴有些诧异。
“先生只教了这么多啊。”小豆丁理直气壮。
“不可能。”
楚嬴不相信,以城东那位张夫子负责的品性,这么些天,绝不可能就教这么几句。
他重新
审视了小豆丁一会儿,道:“张夫子只教到这,你就不奇怪吗?”
“奇怪啊,我还问过他呢。”王小蛮答道。
“问什么?”
“就是断机杼这里,我当时很奇怪,那个孟子不好好学习,他娘为什么要把布剪断呢?”
“那是因为,孟母想要提醒他,不能荒废学业,不然,就会像那张布一样废掉。”
楚嬴下意识解释道。
“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小豆丁点头道,“所以,我又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剪断布呢?多可惜啊,就不能剪断别的什么吗?”
楚嬴一愣:“这谁知道呢?可能她当时顺手,又或者气糊涂了?”
“看来殿下同样不知道呢,所以,我又问先生,孟子家是不是很有钱,所以才不怕浪费啊?”
怎么越问越奇怪?……楚嬴感觉棘手:“呃……他们家住过坟地附近,应该不算有钱吧?”
小豆丁摇头反驳:“不对,要是没钱,他娘为什么可以连搬三次家呢?”
“这……”楚嬴头开始疼。
“还有殿下,孟子小时候,明明爬坟头,学小贩,还逃学,为什么先生却把他当榜样呢?”
“明明我没有他那么顽皮,先生为什么处处都训斥我呢
?这不是不公平吗?因为他是圣人,所以做什么都是对的吗?我还想问……”
“打住打住。”
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张夫子只教这么多了……楚嬴揉了揉眉心,道:“你对张夫子也是这么问的吗?”
“是啊,殿下你不是说,不懂要多问吗,我一连问了二十多个问题呢。”
小豆丁一脸骄傲。
“然后呢?他全都回答你了?”楚嬴张大嘴巴。
“那倒没有,不过,先生夸我了,说:你这女娃太聪明,我教不了你,然后……然后……”
小豆丁低下头,两根食指绞在一起,迟迟没有后续。
楚嬴察觉到不对,声音略沉:“然后什么?说!”
小豆丁一脸无辜,诺诺道:“然后先生就昏倒了,所以,我好几天都没去学塾了。”
楚嬴当时气血就不稳了。
这叫夸你吗?
人都给你气晕了好吗?
“你……你还真是勤奋好学啊!”
楚嬴瞪眼看着小豆丁,打又舍不得,骂又不忍心,所有恼火最后都化作一声憋闷的叹息。
“罢了罢了,你这女娃天生不走寻常路,都怪本宫,太想当然了一些。”
楚嬴揉了揉小豆丁的脑袋,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可
惜,他设计的学院还在规划中,只能多委屈那位张夫子一阵子了。
让秋兰和米雅将三人领走,顺带,把从三河镇买来的小礼物交给他们。
过了一会儿,楚嬴又叫来郝富贵,着他备上一份厚礼,往张夫子府上走一趟。
到了第二天,东澜商团一行人如约而来。
生意场上,时间就是金钱,这些人一刻都不想多等,只想早点看到楚嬴说的赚钱项目。
“本宫已经知晓各位的来意,既然大家都想参观项目,那就出发吧。”
马车早已备好,楚嬴仍旧坐上自己的驴车,晃晃悠悠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白石滩工业区。
作为这次东澜商团的领队,俞东来被第一个请下马车。
平心而论,若不是宋施施的意愿,他压根就不想带队来这个地方。
就像发达国家的有钱人,突然要前往第三世界。
在俞东来看来,顺城不仅是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个随时都可能丢掉小命的混乱之地。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合作机会?
别看这一路上,他总是风轻云淡,沉稳随和,其实内心一直充斥着各种担忧。
而且,越靠近顺城,这种担忧就越强烈。
然而,真正抵达顺
城,经历了一天一夜之后,他的这种想法却动摇了。
穷得鸟不拉屎?
或许。
昨日他曾私下在顺城里转了一圈,的确见到过不少残破的,未曾修葺的建筑。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没有落后地区那种脏乱差。
相反,无论大街小巷,还是沟渠河道,全都保持着一定的干净和整洁。
这种强烈的对比,甚至在东澜国都不多见。
就他所知,那些繁华城市的阴暗角落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和表面光鲜格格不入的肮脏和恶臭。
而且,来这之前,他早就听无数人说起过,顺城民不聊生,白骨露於野。
可,真正当他走在街上时,哪怕刻意搜寻,也很少看到那些流民和乞丐。
至于所谓的奄奄饿殍,更是一个也找不到。
还有他最担心的安全问题,似乎也不成问题。
至少他单独走了半天,从不曾碰到有人前来骚扰挑衅。
而且,城内的居民,也都是各行其事,个个看起来都平和有礼。
这让俞东来内心大为触动。
明明是一个地处边疆的混乱之地,又穷又危险,如今在楚嬴治下,竟然隐隐呈现出太平盛世的征兆。
他明白,这座城市,已经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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