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内,观海和尚正小心翼翼检查着蒸馏装置的气密性。
在他身前,灶台已被点燃。
纳德和尚的光头被炉火映得通红,一边忙着往炉膛里添柴,一边不时抬袖擦着汗珠……
灶台中间是一口大锅,里面正翻滚着热水。
一只半人高、木质的蒸馏罐没在沸水中,上面连通竹子做的‘几’字形导管。
导管出口一端铺得很长,从一个简易的冷凝水槽中穿过,最后悬在一只空木桶上方。
只等蒸馏罐里的温度上升,便会从导管里流出汽油和煤油等液体。
一旁的拜灯和尚最为轻松。
一手拿着小册子,一手拿着毛笔。
只需听从观海的反馈,不时在嘴里舔一舔,再在小册子上记上几笔完事。
楚嬴站在边上,将三人的举动看在眼里,不时点头表示肯定,偶尔也会纠正一些错误操作。
尽管他说过将这活交给三人负责,但指的是在观海他们熟悉流程之后。
这最开始的实验,他还是要亲自盯着的。
“殿下,暂时没有发现异味和水蒸气出现,说明密闭性应该没问题。”
观海和尚检查完毕之后,向楚嬴汇报情况。
“没有就好,控制好明火,接下来,就等出油了
。”
楚嬴叮嘱道:“记住,我们现在主要需要的,是摄氏150度到300度之间的产品。”
“不过呢,因为没有温度计,这部分数据暂时无法量化,所以,只能让你们反复提炼,记录每个变化,慢慢积累经验。”
“目前,先试着将汽油蒸发完,若不行,再换铁罐直接用火加热……”
别看楚嬴说得头头是道,但毕竟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炼油。
所以不可避免地,这期间出现了大量问题。
好在,无论是他还是观海,都是极聪明那一类人。
在两人的联手改进下,这套简易的蒸馏装置,最终还是发挥了作用。
尽管,提炼出来的只是汽油,距离煤油的温度还需要继续摸索一段时间。
但,毕竟是见到了成效。
这就相当于一百步已经走到了九十五步。
只要沿着这套流程,继续坚持下去,不久之后,炼出煤油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眼看观海三人已经基本掌握这套流程,楚嬴总算放心。
辞别他们之后,楚嬴没有第一时间返回顺城,而是顺道去了一趟白石滩工业区。
目前提炼煤油已经有了眉目,再建一家厂房,制作煤油灯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他在这里找
到王家父子,将制作煤油灯的图纸交给他们。
因为其中一款高级煤油灯,涉及到玻璃灯罩这个配件。
所以楚嬴又特意嘱咐他们,派人修建一座玻璃窑炉。
同时,又规划了一窑烧制石灰的砖窑。
之前苏立不是劝他开府建牙,营造皇子府邸吗?
楚嬴打算一步到位,不仅要修建宫殿,还要扩建新城,顺带进行旧城改造。
他要让整个顺城,重新换上一副新面貌。
当然,空有想法也不行,做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但楚嬴有底气,而白石滩工业区,就是这种底气的来源。
眼下快到中秋,北方的冬季总是来得特别早。
再过俩月,便要入冬,家家户户都开始储备过冬取暖的物品。
之前主打的铁皮炉子,经过半年多的口碑发酵,目前销量开始出现暴涨。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蜂窝煤这种便捷能源的紧俏。
除此之外,农用五金,曲辕犁,以及灌钢法打造的犁刀,眼下都卖得很火。
非但顺州周边善于发现商机的中间商们,隔三差五颠颠地跑来催货。
就连原本不太积极的东澜商团,也从以往对燕北地区爱搭不理,到现在每半月就必来一趟。
每一
次,除了从工业区拿货,还会运来米面粮油,布帛绸缎等货物冲抵销售。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大量白花花的银子。
不过,这么多商品中,卖得最火爆的,还是要数顺州盐业公司制作的精盐。
据某些东澜商人透露,顺州产的精盐,目前已经成了专供国内外达官显贵的奢侈品。
不仅供不应求,价格更是普通食盐的十倍不止。
据说海外一些小国酋长,更是将这种盐视为天神的食物,一度将价格炒到了几十倍的天价。
虽说受限于本地盐场有限,顺州盐业公司规模并不算大。
但从它正式启动的这三个多月以来,每个月都能带来四五万两的营收。
就算撇开成本,也有一多半的利润。
一年下来,赚个五十万两绝对轻轻松松。
可别小看五十万两,还要知道大楚一年税收,也才一千万两出头呢。
整个大楚,拥有这种赚钱能力的,除了少数的王公贵族,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大世家。
也就是说,如果此时有人出个大楚富豪年入排行榜。
楚嬴有很大可能进入前二十名的行列。
也不知道,当初认为岩盐是个赔钱货的三大家族,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
反正,就楚嬴所知,每天跟在王秀珠这个盐业公司技术总监,兼总经理身后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一个个极尽谄媚之能事,都希望能在这里面分上一杯羹。
如果再加上前面那些商品,目前楚嬴一个月的进账已经接近十万两。
不过,钱虽然赚得多,花的也很快。
如今不管是民生保障,打造军队,还是扩建工业区,改造城池,乃至秋收后,水利工程建设又要提上日程……这些大项目,每一个都是吞钱的黑洞。
所以尽管楚嬴看着收入不错,其实每月的盈余却极为有限。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急着派出王琦和新投靠的周清,将那批缴获来的‘盗墓赃物’处理掉。
这批东西,即便撇开拨给韩淳交差的部分,仍旧能卖个八九万两。
对于当今任何一个人来说,这都不是小数目。
“就是不知道这次能够换多少,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还有秋兰,不知送走她义父没?”
回到别院的楚嬴,仰面躺在竹编躺椅上,享受着米雅递来的葡萄,望着夜空中越来越圆的银月,思绪飘飞。
气氛很静谧,就在这时,一旁的晁逊忽然目光一凛,扫向正门方向,一声低喝: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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