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上来就拿先生做文章……

    此人,好大的胆子!

    “边境上发生的一切,本军师都已写成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回长安。”李萱萱肃然刚正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回荡,“怎么?莫非这些信件也被私扣粮草的云州太守扣下了,没能及时回到长安?”

    “是。战报下官也已仔细阅读。只是越读越觉得不可思议。”郑云彬彬有礼,但话语暗藏杀机,“军师在战报里说,大军断水缺粮,靠坛神显灵度过一劫;回到云州镇北关,遭太守吴承为难,也是靠神灵保佑,送来肉食方才能入关……据说军中不少将士都亲眼目睹这几场神迹。”

    “可问题是,这世间真的有神吗?”

    “侍郎大人想说什么?”李萱萱的眼神冰冷地像是能杀人。

    “下官以为,此事或有隐情。”在李萱萱的杀气压迫之下,吏部侍郎郑云也是一咬牙,“莫名出现的粮草和肉食,我们或许不能简单地将之归功于‘神迹’……”

    “下官斗胆猜测!或许,是军师在前线,与匈奴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才获得了足够的粮食支持!”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郑云,乱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侍郎大人,你有何凭证!”

    “吏部侍郎郑云,可莫要空口无凭,血口喷人!”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又一出列者,乃是兵部主事张浩,“郑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你说李侯爷与匈奴勾结,可有何证据?”

    表面上是在说公道话,可一声“李侯爷”就已表明了张浩的立场。

    “下官手中暂且没有证据。之前也说过了,这不过是下官的斗胆猜测。”郑云镇定自若,只是眼神不时往前方瞟。

    在文官一侧的最前方,在左丞右宰之前,还有两位大庆王朝的顶梁柱。

    一人须发皆白,儒生气质,神情和蔼,乃是当朝太傅,李元。

    一人头发花白,面相如虎,目中似有精芒闪动,乃是当朝太师,杨奕!

    “空口无凭,大放厥词!郑云,这金銮殿可不是给你瞎捣乱的地方!”

    兵部主事张浩,语气骤然严厉!

    “下官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诸位大臣,诸位将军,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份战报太过蹊跷了吗?”

    郑云额头道道青筋暴起,他没有证据,但他必须争辩。

    “什么神明降临,什么坛神护佑?这才更像是无稽之谈!”

    必须在这里……把封侯一事搅黄!

    “侍郎大人的话不无道理。倘若军师问心无愧,也应当经得起查证。”又一官员出列,站在郑云一边。

    “那就等查出证据再上奏不迟!不能为了莫须有的罪名,寒了护国英雄的心!”站在张浩一边的也不在少数,当即又是一名官员出列。

    “是护国还是卖国?在证据确凿之前,可不能轻易下定论!”

    “听刘大人的话,莫非手中已有确凿证据不成?”

    “便是没有证据,此事也有查证的价值!”

    “没有证据,那就是血口喷人!凭空猜测谁不会?我若说你刘东文勾结匈奴,是不是就应该立刻将你革职查办!”

    “徐大人,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污蔑我意欲何为!”

    “那你污蔑李侯爷,又是何居心!”

    “下官可不是空穴来风,实在是这份战报过于蹊跷……”

    “我看你刘东文能穿着官服站在这儿也挺蹊跷的!外敌当前,不同仇敌忾,反倒将刀刃对准自己人!要不将你查个底朝天算了!”

    “……”

    金銮殿顿时成了沸腾的油锅,除了左丞右宰,太师太傅,老神在在不为所动,其后的文武百官都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要说李侯爷勾结匈奴,就拿出你的证据来!”

    “那你有李侯爷没有勾结匈奴的证据吗?”

    “没有的事,要什么证据!”

    “诸位请听我一言。”

    如流星如利刃,偌大的金銮殿缓缓安静下来。

    “郑侍郎,您可真是看得起我。”全场安静,李萱萱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回荡,“若是我真能与匈奴达成协议,又何必领兵出征?若是匈奴人粮食充足,又何必南下抢粮?”

    “或许这场战役,从始至终,都只是军师与匈奴做的一场戏。”既然脸已经撕破了,郑云也不介意给她多扣上一顶帽子。

    “既是如此,我就该占了镇北关,让匈奴一路南下,进逼长安。可是我没有。”李萱萱平静道,“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也许你是与匈奴交战之后,发现不能力敌,才退而求其次,与之苟且,图谋中原!”

    “那我在拿下镇北关时,就该让匈奴入关。”李萱萱依旧平静,“可是我也没有。”

    “或许你是为了麻痹我们,让陛下信任你,之后再趁我等不备……”

    “三万将士早已回到屯兵所中,匈奴四千余人,早已葬身火海。如今北方安定,百姓安居。侍郎大人可还能摸着良心指控,说我李萱萱勾结匈奴?”

    李萱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郑云的斗胆猜测完全站不住脚。

    这一时刻,无论是哪一边的大臣,心中都不由得浮现出一句俗语。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坛神’一事呢?坛神之事,你又当作何解释!”额头渗出点点冷汗,郑云强自争辩道。

    必须要争辩,不争辩不行。要是在这里输了……丢掉头上这顶官帽都还算是幸运了!

    严重一些,可能连人头都要丢在这里!

    “我没有结党营私,没有蛊惑人心,但是‘坛神’……”李萱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确有其事!”

    李萱萱早已做好准备。

    倘若在这金銮殿上,在陛下面前,自己是决不能隐瞒坛神的事的。

    为了陛下,为了大庆,为了天下百姓。

    她不能独占先生,更不能利用先生作为自己加官进爵的筹码和武器。

    “臣在战报之中所书,绝无半分虚假。云州太守吴承私扣粮草,险些贻误战机,是坛神显灵,赐予水源和食物,护佑我军取得大胜。之后回程,吴承拒开镇北关门,也是坛神送来肉食,让得大军民心所向。”

    “恳请陛下明察!”

    “李卿一片赤胆忠心,朕已明晰。”端坐在龙椅上的女帝,目光从下方文武百官面上经过,最后停在最前方,“不知太傅太师,宰相丞相,有何看法?”

    “萱萱乃下官之女,绝不会做出通联外敌之事。”太傅李元缓缓道。

    随后发言的是太师:“但是,‘坛神’一事,尚有商榷。”

    “太师的意思是?”李元有些诧异,没想到杨奕竟会亲自下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杨奕只是淡淡看了李元一眼。

    “若是真的,那口坛子,就不能留在太傅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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