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街上看见一个发卡觉得“她戴着会很合适”,会在下雨天时担心她出门有没有带伞,会敏锐地察觉她的每个变化她的心理活动,如果她同样挂念着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
亲情、友情、爱情,好像都脱离不了“挂念”两个字。
父母会挂念外出打拼的子女有没有吃饱穿暖,好兄弟在听说你出了什么事会不远千里跑来开解你带你去疯,爱着你的人会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会在你下班后为你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
这不是义务也不是责任,不需要定闹钟也不需要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一切都像吃饭喝水那般自然。
“如果你在听我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没有想起杨子涵,那就说明你是不爱她的。”高绮直接下了定论,“至少没有那么爱。”
叶行觉得他应该勃然大怒,大声斥责“你知道什么啊?我是来跟你讲条件的,要不是我有求于你想要你同意加入我的组织我会来到这里吗?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晋城市里飞到子涵的身边”……可他觉得他没有资格去讲这种话。
他爱杨子涵么?
也许是爱的,在那场截杀里,他为了杨子涵能够平安甚至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
他不想看杨子涵伤心,想要看到她幸福,所以答应她假扮情侣,接受穆棱的挑战,为了她不遗余力地去跟韩凯作对去说服杨天明。
可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这不是单纯的爱,因为他对杨子涵的感情并不是那么高贵而神圣的东西。
高绮口中所说“爱是常觉亏欠”,是如同涓涓细流浸润四肢百骸,真正把她当成自己无可割舍的一部分。
是会为了她的进步而喜悦,会为了她的挫折而担忧,会自然而然地把她的事情当做是自己的事。
叶行自认他没有做到这么细致的关怀,他甚至很少主动给杨子涵发消息。
他和杨子涵偶然相遇,偶然结识,叶行想他应该是喜欢杨子涵的。
看她过得更好,叶行也会感觉很温暖。
但他竟从没想过要和杨子涵共度一生。
这比爱情更像是友情,是不加任何暧昧因素在其中的纯粹的友情。
“爱情是自私的,是不容许别人插足的。至少我认为的爱情是这样的。”高绮说着起身,主动牵起叶行的手,“走吧。”
“再去坐一遍旋转木马么?”叶行问。
“不是,旋转木马坐一遍就够了,”高绮指着那个整座游乐园最豪华的建筑,“我想坐那个。”
那大概是这座主打惊险刺激的游乐园里最不刺激的建筑,旋转木马好歹还会双脚离地一上一下,慢悠悠地旋转。
而高绮所指的建筑是摩天轮,是会花足足十分钟把他们的双人座舱升到最高处,再慢悠悠地落下来的设施。
整个过程如履平地,也就登上摩天轮和出舱的时候会惊险刺激一点。
摩天轮一般来说是情侣才会一起去坐的,叶行觉得他不应该和高绮表现得如此亲密。
但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靠了,原来只是友情啊。
叶行被高绮拉着,那只小手绵软,还带着点肉肉的感觉,但她整体给人的感觉又显得娇小而身段修长。
真的是很可爱的女孩,双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笑起来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和高绮买了票,乘上了摩天轮,几乎透明的双人座舱,两个人像是面对面坐在漫天的晚霞里。
“你还记得在鬼屋的出口,我问过你的问题吗?”
高绮的刘海是精心修剪过的,柔软而有质感,在那双明媚的浅栗色眼睛面前晃晃悠悠。
“不记得了。”叶行表示他不想回答那个问题。
“我原本是很怕鬼的,但听到你说的,我突然又不怕了。”高绮也没在乎,她望着座舱外的一片火红自顾自地道,“我从小到大都很怕黑,怕鬼,直到初中还缠着妈咪,让她陪我一起睡。”
叶行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起这些,也许只是情绪压抑得太久了,想找一个树洞吐露心声。
“可妈咪在六年前离开了,那时候我在上高中。记忆里最后一次和妈咪说话是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大吵了一架,我抓着书包抹眼泪,气冲冲的跑出了家门。”
“听到这个消息,我马上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票,还是赶不及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其实那时候的我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哦,那时候的我又矮又丑又胖,还总喜欢逃课,和校外的小流氓鬼混。喝酒抽烟蹦迪泡吧什么都做。老师知道我的家境,家里也会派人远远地跟着我,所以他们对我在外面鬼混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爹地看到我回来,什么都没说,只是往我脸上甩了一巴掌。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和妈咪一直想让我成为一个文静的乖女孩。”
“看来你按着他们的期望长大了。”叶行说。
“嗯。”高绮点头,“从那以后,我认真听讲、开始健身、同意让保镖跟在我的身后,和校外的那些小流氓保持距离。现在的我和当年比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可还是会叛逆,不听父亲的话,跑来和我接触不是么?”叶行笑了笑。
“我听妈咪的话嘛,妈咪要我……”
之后的语言叶行听不懂了,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像是拉丁文。
“对这个世界永远保持好奇心,永远做一个甜美的女孩子。”像是读懂了叶行面上疑惑的表情,高绮微笑着为他翻译。
“好吧,原来你真的是混血。”叶行摸了摸鼻子,“不过比起已经死去的人,还是更要珍惜还活着的亲人……”
“没有死去。”
叶行愣了片刻,高绮在说这句话时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不可以说死了,因为只要你还记得那个人,那个人就不会真的死去。”高绮认真地对叶行说,浅栗色的眼瞳里映照火红晚霞的倒影,“我一直做一个文静的乖女孩,妈咪就会一直活在这里。”
高绮抚着自己的心口处,缓缓闭上眼睛。
头顶突然被轻轻地拍了拍。
“甜妹生来就是要拯救世界的。”
那是近在咫尺的叶行,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俯身拍了拍她的头顶又蹲在她面前。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合不合适,但他想安慰一下高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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