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前去报信的宁古军哨骑完全不惜马力,一路狂奔至朝阳城大门口。
门口执勤的朝阳军士兵刚想阻拦,却听那人大喊道:“紧急军情!让路!”
士兵看到哨骑背后的小旗,认出那是宁古军的令旗,不敢阻拦。
连忙帮忙,指挥老百姓让开了路。
按照奉军军规,令旗代表着十万火急的军情,任何人不得阻挡。
就是王府的高官在路上碰见一个手持令旗的小兵,都得乖乖让出一条路,让人家先过去。
一路通畅无阻,直到王府门口才有亲兵拦下。
哨骑从马上翻滚下来,只觉得肺腔子像是被烧着一样,但仍强忍疼痛开口道:
“快禀报殿下,铁矿遇袭!”
亲兵大惊,不敢耽搁,连忙带着他穿越庭廊去见李彻。
李彻正伏在桌案上写工作计划,抬头见到秋白一脸愤怒地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进来,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怕是要出事了。
听着那人的汇报,李彻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听到契丹骑兵杀尽宁古军哨马,此刻直逼矿场而去,李彻终于坐不住了。
“蛮夷之畜,大胆至此!”李彻拿起手边的砚台,猛地砸向地面,“不报此仇,本王誓不为人!”
随即看向门外,怒吼道:“亲卫营集合!”
说罢,拿起身后的静默长剑,就往门外走去。
秋白见状神色大变,连忙跟在后面劝道:“殿下慢行,莫要冲动。”
李彻怒道:“这契丹人都要骑到本王的脖子上拉屎了,本王还留着他们?!”
“殿下,如今您贵为亲王,怎可亲自犯险?便是王驾亲征,也需召集亲卫、军队,打出王旗、仪仗,这都需要时间。”
“而此时矿场危在旦夕,岂能等得起?不如先遣一骑将,率轻骑先行出发,解了矿场之危,再议其他。”
李彻缓缓停下脚步。
他不是一个听不进去劝的人,若是质疑亲自前去,将士们反而要分神保护自己,不能全速而行。
人可以愤怒,但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矿场保住。
“今日是哪个将军在府衙当值的?”李彻开口问道。
秋白松了口气,连忙回道:“今日是陈将军当值。”
“令,陈平之、越云,率四千骑兵立刻救援矿场。轻装上阵,一人双马,不惜马力,一定要以最快速度赶到!”
“找到这群契丹畜生,将他们领头的脑袋拧下来,送到本王面前!”
秋白连忙拱手应道:“喏!”
秋白一路快跑去传命了,李彻看着一院子集结起来的亲卫营,心中的怒火仍未平静。
“先散了。”他摆了摆手,指向那个传消息的哨骑,“你进来,和我说说具体情况。”
哨骑来得匆忙,也未听到墩子讲太多,只知道契丹骑兵有上千之众,杀尽十余骑哨兵,还踩踏战士们的尸体。
李彻恨得牙根痒痒,愤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哨骑下去休息,自己则站起身来到墙面上,面对着挂在墙上的那张关外舆图。
看着被契丹人占领的大片土地,李彻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
外城骑兵营。
作为独立于三大军外的一个特种营,骑兵营有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独立营地。
原骑兵营校尉王虎,已经被擢升为朝阳军副将,现在骑兵营的校尉是越云。
骑兵营集中了朝阳城二分之一的战马,而且和普通营750人的编制不同,骑兵营足足有五千余人,都是从宁古军老兵和护国军中挑选出来的善骑射之人。
可以说,骑兵营虽然还是营级军队,但其战斗力不弱于奉军三军中的任何一军。
当陈平之带着王令走入营帐之中,整个骑兵营立刻动了起来。
除了留守的一千骑兵外,其他人卸下铠甲,扔下长枪,只穿劲装,带轻弓、马刀。
不断半炷香的时间,四千名骑兵,八千匹军马,在陈平之和越云的带领下,从营门口鱼贯而出。
路过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侧目注视。
“这么多骑兵,这是要做啥去?”
“不知道,怕是又有蛮子来捣乱了吧?”
“蛮子还敢来?现在城里管事的可不是那些官老爷,而是奉王殿下!”
“没错,敢找殿下的麻烦,俺看这帮蛮子是找死哩!”
李彻出关后从未败绩,所以百姓们对奉军很有信心。
而负责领军的陈平之也憋着一股气,这是护国军入伙之后,他第一次作战。
为了给护国军争口气,此战也要漂漂亮亮地赢下来。
“子龙,我等全速前进,多久能到矿场?”陈平之侧身问向越云。
越云回道:“怕是也要两刻钟。”
陈平之摇了摇头:“太长了,再快一些,他们坚持不了这么久。”
“好!”越云用力挥鞭,大吼道,“加速!”
哒哒哒——
万马奔腾而出,战马喷吐白雾,铁蹄刨动大地,一阵阵嘶鸣犹如雷霆奔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疑兵之计能挡住契丹狼骑一时,但却拦不住他一世。
终于,莫昆耶不甘心空手而归,命令军队向前试探。
契丹两千余骑兵绕阵疾驰,战马如风雷卷地。
“妈的,来了!”校尉咬紧牙关,“按照契丹人的战术,第一波应当是弓箭试探。”
转身看向身后,高喊道:“都稳住,盾牌举起来,莫要辜负殿下期盼,后退者斩!”
风声中夹杂着低沉的弓弦鸣响,那是死神无声的号角。
石勇抬头望去,天边黑压压一片,箭雨如乌云般遮住了阳光,朝奉军阵线俯冲而下。
身后的矿工,开始传出一道道低泣。
有人低喊了一声‘举盾!’,像是从胸腔中挤出的哀鸣,但更多的人没有喊,只是咬牙抬起了手中的盾牌。
那一瞬间,石勇甚至听见自己的呼吸,被紧张压得沉重而迟滞。
他举起手中木盾的同时,第一波箭落如暴雨倾盆,箭头撞击木盾的闷响接连不断,一阵震荡贯穿全身,手臂险些脱力。
木质的盾牌剧烈颤抖,有些箭头竟直接穿透了木板,从内侧深入几寸,只差分毫便能刺入臂骨。
石勇用尽全力将盾牌顶在头上,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汇聚成滴,就像战场周围无数滴血水。
旁边有人闷哼一声,石勇转头看了一眼,一名士兵举起的盾牌已经碎裂,一支羽箭深深扎进他的肩膀。
他歪倒在地,但咬紧牙关,用另一只手捡起身旁的一面破损小圆盾。
还未等举起,从天而降的箭矢如同死神使者,插入他的喉咙。
石勇和那对充斥着绝望的眸子对视,但他没有时间悲伤,第二波箭雨已经接踵而至。
“别怕!顶住!”
有人在喊,可石勇听不清是谁,也许那声音就在耳边,也许是在他自己的喉咙里迸发。
他感到双腿开始发软,却强迫自己站稳,因为倒下就意味着再也站不起来。
身后的矿工们已经开始溃散,他们连木盾都没有,只能临时搞到一些破烂的木板和门板,就这样还有一多半人分不到。
他们虽然承受了更少的箭雨,但毕竟不是职业士兵,根本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而契丹狼骑仍虎视眈眈地盘旋在远方,并缓缓掏出了下一支箭矢,酝酿着下一波箭雨。
就在这时,一声长长的军角声从远处传来,如雷鸣裂空般炸响在战场之上!
远处山梁之上,一队轻骑如狂风骤雨般奔袭而下,一面鲜红的大纛飞舞在尘沙之间!
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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