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对方军队的溃逃,战场上的局势逐渐明朗。
霍端孝停下马,身后的骑兵从后方掠过,兴奋地追杀着契丹逃兵。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远处杀得兴起的李彻,开口喊道:“殿下,穷寇莫追!”
李彻听到后,一枪挑飞面前的对手,回首望去。
奉军骑兵个个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些溃逃的敌人,导致阵型开始出现乱象。
霍端孝此刻已经打马来到李彻身旁:“敌军主力还未到,尤其是那支具甲骑兵,此刻不宜大肆追杀。”
“正则言之有理。”李彻严肃地点了点头,“司号兵,吹集合号!”
军号声响彻战场,已经被杀戮冲晕了头脑的奉军骑兵们被惊醒,立刻开始往王旗下方聚拢。
李彻快速盘点了一下损失,伤亡三百余骑。
而光是可看见的敌军尸体,怕是都有三千不止了。
“一比十的战损,此战大胜。”秋白咧嘴笑道。
霍端孝冷静道:“还没完呢,接下来契丹人肯定会派更多人过来。”
秋白道:“那我们再杀过去不就行了,我看这契丹骑兵也没什么厉害的,跟纸糊的一样。”
霍端孝摇了摇头:“我军连续赶路,又刚刚大战一场,将士们已是疲惫不堪,再来一战未必能胜。”
秋白看向四周,骑兵们因为刚刚的大胜面带兴奋,但还是遮盖不住眉眼中的疲惫。
尤其是那些战马,皆是舌头耷拉在外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接下来怎么做?”李彻开口问道。
“等。”霍端孝回道,“让将士们下马休息,不出一炷香,敌军必至。”
听到霍端孝的话,秋白等将领半信半疑地看向他。
这么肯定?你会算命啊?
李彻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怀疑:“全军休息,甲不离身,注意戒备。”
果不其然,奉军骑兵们刚刚缓了口气,远处就传来更加密集的马蹄声。
众人惊讶地看向霍端孝,后者浅笑道:“不出所料,他们不舍得殿下这么大的功劳,更不会容忍背后有一支能威胁他们的骑兵。”
“如今我们怎么办?”越云问道。
李彻道:“保持阵型,跑!”
骑兵们翻身上马,掉头就跑。
哈勒汗的确如霍端孝所说,抵挡不住一位大庆藩王的诱惑。
末页走后不久,他留下两万人继续围城,带着剩余的契丹骑兵和皮室军向后方赶来。
结果走到一半,就碰见了从前线溃逃的日连部骑兵。
这让哈勒汗更加坚定,必须先把那位奉王拿下的决心。
他一边收拢残兵,一边指挥大部队追击,到达战场后终于看到了那面王旗。
哈勒汗刚下令全军出击,那王旗却突然向后方快速移动,转身逃跑了。
他只得让部队继续追击,眼看越追越远,哈勒汗忽然感觉到不太对劲。
这奉军不像是逃跑,更像是诱敌呢?
怀疑之心一起,就再也关不住闸了,心中越加忐忑不安。
哈勒汗越追越感觉不妙,便下令放缓速度,谨慎追击。
哪成想,见自己速度慢下来了,对面的奉军忽然调转马头,直愣愣地冲了上来。
哈勒汗一脸懵逼,刚准备让具甲骑兵出阵接敌。
却见奉军骑兵突然急转弯,挽弓搭箭,对着自己这边射出一片箭矢。
箭矢如飞蝗般落下,契丹军中顿时一片惨叫。
哈勒汗脸色难看,下令放箭反击,而奉军射出一轮后又转身逃窜,那奉字王旗早就溜远了。
契丹骑兵这边射出的箭矢落在空地上,射了个寂寞。
哈勒汗强忍着愤怒,让伤者留下,带领军队继续追击。
而庆军又开始头也不回地亡命逃窜。
哈勒汗追得慢一点,他们就又回头射箭,射完就跑。
就这样,契丹军进,庆军退。契丹军驻,庆军扰。
反复几次,折磨得契丹军苦不堪言,个个面色通红,怒骂不已。
哈勒汗的脸色则越来越凝重,他哪里看不出自己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地。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李彻别的兵法可能还算生疏,但这十六字真言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哈勒汗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所以当奉军再次掉头射箭骚扰之时,他突然大声下令:“全军听令,全速冲锋!”
契丹骑兵早已不堪其扰,顿时疯狂抽打战马,疯了一般一拥而上。
转瞬间,两支军队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李彻见状哈哈大笑:“红温了,破防了!”
霍端孝嘴角也带着笑意,殿下这套战法简直了虽说有些赖皮,但是真的好用。
“快,往预定地点跑!”
李彻一马当先,带着一众骑兵玩命般往隘口撤退。
身后几万契丹骑兵穷追不舍,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奉军骑兵毕竟鏖战已久,马力和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身后的契丹骑兵越来越近,偶尔有掉队者被箭矢击中。
终于,李彻看到前方熟悉的山口,顿时一阵狂喜:“王三春,来接客了!”
五千骑兵席卷着风沙从山口而过,消失在山林的尽头。
后方的契丹骑兵早就失了智,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拥挤着一拥而上。
当哈勒汗看清了周围的地势,队伍已经冲进了山口之中,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中计了!”哈勒汗猛然拽住马缰,“快,撤”
话音未落,周围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鼓声。
咚咚咚——
哈勒汗茫然向四周看去,却见周围竖起一面面军旗,军旗下面是队列整齐的步兵方阵。
一个个灵活的小型方阵或者矩阵,组成八个位于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的大阵,将契丹骑兵围绕其中。
大阵的中心处,奉字王旗高高升起,形成主阵阵眼。
霍端孝从马上跃下,在一众宁古军的护送下,登上阵眼高台,手中握着一把令旗。
“鱼复八阵,起阵!”霍端孝手中令旗一挥,台下军阵缓缓运行起来。
哈勒汗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早就听闻过中原王朝有战阵之说,但从未曾在实战中见过。
这种阵法对军队的要求极高,非百战精锐之师根本用不了,而且还需要一个精通阵法的指挥者。
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遇到了。
“统领,怎么办?”一名首领上前问道。
哈勒汗面色苍白,此刻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走为上计。
但他们已经走不了了,此处是一片隘口,旁边是树林,几万骑兵一股脑地扎进来,想要有序退出根本不可能。
情急之中,哈勒汗指着其中一个方向:“那边是平原,往那边冲!”
骑兵们有了指令,立刻冲杀上去。
霍端孝在台上看得真切,微微一笑,手中令旗一挥,阵型瞬间变化。
南、西南两个大阵,走出一列列身穿铁甲,手持刀盾的重装步兵,拦住契丹军退路。
而契丹军的正前方,是一片乱石丛生的石滩,刚刚踏上去,便听得四面八方传来弓弦震动声。
弓弩营的花嬴居高临下,身后万箭齐下,只射得契丹军队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这边弓箭刚停,便有数不清的步兵手持环刀利斧,将一个个惊恐不安的契丹人从马上拽下,砍得人头滚滚。
数万骑兵人数虽多,但在阵法中完全施展不开,后面的骑兵只能听见前方友军的凄惨叫声,心中更是惊恐。
“统领,不行!”一名具甲骑兵喊道,“前面堵住了,我们根本冲不起来。”
不能冲锋的具甲骑兵就是移动的铁块,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哈勒汗一咬牙,只得抛弃前方陷入庆军包围的骑兵,向另一个方向撤去。
而这一边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只不过之前迎接他们的是弓弩,这边改成了手雷。
李彻手下的宁古军可不是护国军,他们的手雷并未消耗,完全可以不要钱一般往外扔。
爆炸声此起彼伏,带着铁锈的碎片到处飞溅,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此路不通,哈勒汗只得再次转向。
然而,无论他怎么转向,八个大阵都能随机应变,迎接他们的不是弓箭硬弩,就是檑木滚石。
几番折腾下来,哈勒汗只觉得身旁的军队越来越少。
这阵法真是邪了门了,再这么下去,手中的兵力早晚会被拼光。
他看向主阵飘扬的奉字旗,顿时一狠心:“皮室军,直冲主阵!”
一千名具甲骑兵集结到一处,这些骑兵是契丹军王牌中的王牌,代表着这个时代的最高战力。
李彻已经来到了霍端孝身旁,看着那一千名具甲骑兵猛向自己的方位猛冲而来,顿时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上当了。”
身旁的霍端孝也笑了笑,对着下方挥舞了两下令旗。
宁古军士兵接到命令,不仅不阻挡这支皮室军,反而给他们让出了一条直冲主阵的道路。
杀气腾腾的具甲骑兵越来越近,李彻不由得喃喃道:“具甲骑兵的落幕,由此战而始!”
“来吧,领略一下爆炸的艺术!”
与此同时,一只马蹄一脚踏地,泥土下的踏板骤然一沉。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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