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虽人手不够,但章氏还是将宝月院收拾得干净整洁,可见她对女儿的爱护之心毫不掺假。
翠红忿忿不平的道:“凭什么顾宝瑜的院子这般好,而乡君以前只能住在厢房里?”
顾青鸢是羡慕顾宝瑜的,因为她有父亲母亲的疼爱,有兄弟姐妹的情意,而这些顾宝瑜生来便有之物,她前世至死也不曾拥有。
章氏厌恶她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非章氏所出,她最恨的是还那自私狠心的姨娘还有冷血凉薄的父亲。
一个满口仁义道德,却对亲身女儿的遭遇不闻不问,一边满足自己的淫欲,一面又嫌庶出卑微,男人若管好自己的下半身世上又岂有嫡庶之分!
另一个明明最晓得女子的不易,却甘愿成为迫害女子的帮凶,苦难没有让她清醒,反而成了她累积的经验,让她最清楚该如何去折磨另一个女孩。
什么世上无不是的父母,恶人就是恶人,不会因成了父母就有所改变。
“二小姐。”春姨娘院中的婆子颤颤微微走进来,显然胭脂的前车之鉴让她对这位二小姐很是畏惧,“春姨娘说身体不舒服,想让您过去陪着。”
翠红忍无可忍,“我瞧她明明生龙活虎的,哪点不舒服了,分明是故意折腾我们乡君!”
婆子不敢说话,顾青鸢抿了口刚泡好的茶,淡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婆子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颠颠的回去复命。
见翠红气鼓鼓的,顾青鸢笑道:“若为了这些事就生气,那你就快被气成小蛤蟆了。”
翠红鼓鼓嘴,“还是青蛙吧,蛤蟆不好看。”
顾青鸢弯唇笑了笑,招呼她和白霜坐下来吃自公主府拿来的点心,“你们且记着,咱们回来是为了气人,可不是为了受气的,明白了吗?”
白霜和翠红相视一眼,点头应下。
只不过两人还是忍不住心疼顾青鸢,冷血的爹、狠毒的娘还有支离破碎的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那婆子又来请了两次,顾青鸢每次都只说稍候,看出自己请不动顾青鸢婆子只得去章氏那求助。
这次轮到冯妈妈亲自过来,她也不进屋子,只在外面扬声道:“二小姐,春姨娘病得厉害想请您过去说说话,您若是不爱动就给个准信,也免得让春姨娘记挂着!”
冯妈妈此举无异于是在用名声来逼迫顾青鸢就范。
房门被推开,白霜走出来道:“喊什么喊,乡君正在梳洗呢,等一会儿!”
冯妈妈冷冷牵唇,“那奴婢就在此候着二小姐,正好与您一道去探望春姨娘。”
有她在这,顾青鸢别想找借口躲!
白霜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屋,顾青鸢和翠红正围着火盆烤栗子,白霜也挤进去笑着道:“秋风阴凉,就让那婆子在外面冻着吧。”
顾青鸢慢条斯理的拨动着盆中的栗子,唇角微弯。
冯妈妈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动静,便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嚷什么!乡君正梳头发呢,从来没见过奴才催促主子的,放在别的府里早把你这老婆子拖出去打死了!”
翠红探出头劈头盖脸损了冯妈妈一顿,折身便将剥好的栗子扔进嘴里,笑嘻嘻的道:“秋冬烤火盆最舒服了,一会儿我再去厨房找几个红薯来,那个烤起来最香甜了。”
冯妈妈不知屋内情况,只觉院中寒风刺骨,她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衣裳都被风打透了,忍不住环起手臂缩起脖子来。
她每催一次,白霜和翠红便轮流出来,不是说顾青鸢在穿衣裳便是说在准备东西,任由她在寒风中站了近一个时辰,来往的下人都悄悄抬眼打量她。
反应过来顾青鸢就是在戏耍她时,冯妈妈气得咬牙切齿,“二小姐不愿去照顾春姨娘就算了,奴婢先回了!”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顾青鸢披着藕荷色以狐毛滚边的披风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精巧的手炉,迎面而来一阵温暖香甜的气息,反倒让冯妈妈觉得更冷了。
“冯妈妈的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冯妈妈牙根都要咬碎了,“二小姐觉得呢!您可是让奴婢在寒风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顾青鸢浅笑着偏头问向翠红两人,“今日很冷吗?”
“不冷呀,奴婢还觉得有些热呢!方才喝了热茶又吃了栗子,奴婢现在都有些出汗了。”翠红还故意抬手扇了扇风,满脸写着得意。
看着脸色铁青的冯妈妈,顾青鸢嘴角笑意加深,眼神却冰冷轻慢,“尚未至冬日冯妈妈就受不了了?想当初我可是在寒冬腊月里站了一个时辰,那时妈妈不是还觉得我矫情吗。”
“你果然是故意的!”冯妈妈恨得要命。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奈我如何?”顾青鸢唇角噙着冷笑,一字一顿道:“你既是下人的身子也是下人的命,不过让你在院里侯上一个时辰有何不可!”
冯妈妈的一口老牙都要咬碎了,喉咙里却发不出半个字眼。
权字当头,今时不同往日,曾经被她踩在脚下的小庶女不但翻了身,还变得如此嚣张,这滋味当真难受。
顾青鸢淡淡睨她一眼。
有些下人就喜欢欺负失势的主子,似乎这样便能改变她们身为奴籍的现状,让她们找到一些慰藉。
春姨娘不耐烦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听到院里传来响动连忙小跑到床上盖上了棉被。
顾青鸢一进来,她便劈头盖脸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娘都病得快死了,你还慢悠悠的闲逛!早知道你是个遭瘟的贱东西,当初我就该一碗红花打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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