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单独的诊室。
这间铺面很大,原本的格局就是这样。
有一个里间用作杂物房,宋听晚则将它改成了诊室。
平日里其实也没什么杂物,后院那边也还有几间房,空间大得很。
此时,这间单独的小诊室内容纳了一堆人,略显拥挤。
宋听晚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生病的人最需要通风,他们这么挤做一块儿是怎么回事?
中心坐着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尽管看起来很憔悴,也掩盖不住她风华绝代的气质。
妇人一见宋听晚立刻起身,挥挥手将屋里的下人们都赶了出去。
此时屋内就剩下三人。
宋听晚,美妇人,还有一个坐在木制轮椅上的少年。
“想必您就是神女了?”妇人很慈祥,“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是气质不凡。”
宋听晚客气道:“过誉了。莫非您就是国公府当家主母?”
宋青玉轻声叹了口气,将轮椅往前推了推,“哎。”
“此次前来,是求神女为我儿诊治。他这腿”
说着,宋青玉竟哽咽了起来,泣不成声,嘴里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听晚理解她的心情。
来的路上木忠都跟她说了。
这国公府的国公已经不在了,就留下了这以妻一妾,还有两个儿子。
本来这世子日后承袭父亲的爵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成想世子半年前伤了腿,竟怎么都治不好,眼见着都要成一个废人了。
若真如此,那这国公府将来势必会落到妾室所出的那个儿子身上。
到时以妾室那泼辣的性子,现在的国公府夫人和小世子必定下场凄惨。
宋听晚听晚只觉一阵唏嘘。
这不就跟她们现代私生子可以继承家产一样的吗?
都一样的不充分维护原配及原配孩子的权益。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原配和原配孩子甚至还有可能难以存活。
回过神来,宋听晚没有安慰正在哽咽的国公夫人,只是开口让她将世子的伤口露出来。
身为世家主母,见过的风浪可比她多多了。
眼下她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治好她儿子的病。
宋青玉小心翼翼揭开盖在儿子腿上那厚厚的狐狸毛毯。
冷意侵袭,轮椅上昏昏沉沉的少年不太舒服地皱起了眉。
见到眼前这一幕,宋听晚内心也是有点惊骇的。
没想到这小世子竟伤得如此严重。
伤腿的裤管似是被剪掉了。
腿很白,白得不像正常肤色,是那种不健康的白。
苍白的小腿上,横亘着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上面的血痂似乎都是刚凝固不久。
大腿上看起来更严重。
一个碗口大的伤口触目惊心。
中间皮肉外翻,上面全是黄色的脓液,有凝固的,也有刚流出来的。
那一圈伤口周围的肉全都肿了起来,红肿的肉块外圈还泛着紫色。
一条血肉模糊的大腿,看得宋听晚头皮发麻。
好在除了伤口惨不忍睹外,其余健康的皮肤表面倒是很干净,也没有浓重的异味,能看出平常有受到很好的照顾。
与皱着眉毛的宋听晚不同,宋青玉见到儿子这条伤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向来强势的国公府当家主母,此时垂头立在一边,泣不成声。
宋听晚戴上手套,蹲下身检查了一番。
还好,还能有轻微的膝跳反射。
宋听晚站起身,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位夫人,他的伤口我已经看过了,但是他本人现在不清醒,我需要了解他是被什么东西所伤,以及这半年来的伤势变化。”
说着,宋听晚又从旁边桌子上拿起测温枪给他测温。
宋青玉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游移,缓缓开始了叙述。
原来,世子是爬树时从树上摔下来,被粗粗的树枝戳进了腿里。
后来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救治,伤口却反反复复发作流脓。
这几日病情更是加重,世子每天清醒的时间已经很少很少,腿也渐渐不太有知觉了。
国公府四处求医无果,昨日听闻神女的医馆要开业,今早便早早过来排上了队。
宋听晚轻轻点头,对于他腿伤好不了的问题已经有了头绪。
“夫人,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出去叫个人。”
宋青玉双目湿润,十分轻柔地点了点头。
待宋听晚出去后,她的手轻轻抚上轮椅上少年的眉眼,想到儿子这半年来所经受的折磨,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厢,宋听晚走到外间,站在门帘后头。
隐约能看到外边有很多人,却没有大吵大闹,都很有秩序,排着队等着看病。
宋听晚满意地点点头,吩咐绿漾去将柳月叫来,又叫红豆去将她的医药箱拎过来。
她的治疗方法有点血腥,青衣和何小四都不一定能接受。
而柳月最喜用毒,想来也是不惧这些的,她最合适。
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了解,宋听晚在他们几个身上学到了许多中医的精华,却也发现大庆是没有动刀子这一说的。
柳月刚好在给一个病人开药,来得慢了些。
一袭红衣的高挑女子掀开帘帐,眼里的锋芒是遮掩不住的。
“师父,你找我?”
宋听晚简单跟她说了下,没估计柳月瞪大的眼睛,径直带着她进了里间的诊室。
宋青玉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恢复了宋听晚初见她时端庄大方的模样,见到柳月也只是礼貌性地点头示意。
红豆很快送来了药箱。
宋听晚将门关上,取出镊子、刀、缝针这些东西,依次用酒精消了毒。
想了想,宋听晚还是朝宋青玉道:“夫人,您还是出去等吧,接下来的治疗过程,我怕您受不住。”
闻言,宋青玉眼睫轻颤两下。
眼里浸着疑惑、担忧、不舍。
终还是将一肚子的疑问都吞了下去,走到宋听晚身前,十分郑重、虔诚地道:“神女,我儿,就拜托你了!”
“别的我也不奢望,只求他能留有一命,能再睁眼与我说话。”
“他日,我国公府必将重礼相谢!”
宋听晚拍拍她的手,“我尽力。”
此时诊室内清醒着的人就剩下了宋听晚、柳月以及红豆。
红豆和柳月见着这国公府小世子的伤情,都淡定得很。
只是真正要开始时,柳月向来冰冷的脸上发生了明显的表情变化。
兴奋、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她熟练地戴上手套握着刀,一脸兴奋的样子,给宋听晚都看愣了。
她不像是去救人的,她像是去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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