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赵就带头走出去,轻手轻脚跳下船。姜千户帮他掀开马车帘子,两人看也不看岸边的官员一眼,只是丢下一句淡淡的“回去吧”。
船上两人大眼瞪小眼,琢磨不透赵就的意思。到底是收钱还是不收?没个准信啊!
刘同知沉着脸开口“老和,要不然我们”
说着他比划了个点火的动作,却瞬间被伸手按下。
“放火烧仓?你是想整个汴州官场一个活人都没有吗?”
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和知府下定决心,站起来道“我们走,跟上。”
“那官仓的事怎么办?”刘同知追问。
“除了见招拆招,还能怎么办?你想现在去放火吗?”
和知府一甩袖子,转身下船。刘同知没了办法,只好跟在后面。
“去官仓!”
尽管轿夫紧赶慢赶,但还是慢了一步。到官仓时,赵就和姜千户已经关上门走了出来。
“不知道两位贵姓?”
“和,禾口和。”和知府笑道。
刘同知接着说“姓刘。”
赵就没有急着说话,先挥手让姜千户屏退无关人。
之后摇头讥讽道“两万担,少了两万担。刘大人,我记得官仓是你负责的吧?解释解释?”
“可别说失火,失火也不至于只烧中间。”
“两边可是一粒粮都没少,解释解释吧。我总不能白来一趟啊”
这面面相觑,感情在船上是白谈了。觉得价格不妥你开口啊,同朝为官,何必赶尽杀绝呢?
如今放到了明面上,虽然只有四个人知道。他俩也不好再桌底操作,于是低头道“赵大人,你看怎么办吧?”
“我俩悉听尊便!”
但赵就好像没有感受到俩人失落的情绪,合上小册子,轻步走下台阶笑着说道“那我们,回衙门聊吧。”
什么?两人如死灰般的心,突然复燃,不敢相信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一齐看向赵就,异口同声问道“赵大人说什么?能否再说一遍。”
“我说:回衙门里聊!”
既然是回衙门,那就是还有的聊!两人哪里听不明白其中隐晦的意思,只是第一时间不敢相信罢了。
确定没听错后,俩人顿时笑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的感觉让俩人连礼节都忘了。当着赵就的面,笑得肆无忌惮,甚至还笑出了声音。
“两位。”赵就拍拍两人肩膀,“想笑回衙门再笑如何啊?”
“好好!”
俩人一口答应,转身就往外走。这时候别说让他们回衙门,就是让他们光着身子跑一圈,他们也愿意!
跟丢脑袋比起来,丢脸不是什么大事!
刚才气氛间的压抑瞬间消失,两人半弯的腰板也瞬间挺直。连忙伸手引路,“赵大人,这边请!”
“刚好啊,下官平时闲着无聊,喜欢炒点茶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用来招待朋友,赵大人一定要赏脸指点指点!”
右边刘同知不甘落后,“我倒不喜欢制茶,但是啊,偏偏喜欢酿酒。今晚赵大人也得品一品,可不能厚此薄彼!”
赵就还能怎么办?只能应付着,一定好好指点一番。只是他没想到,一路上俩人嘴就没停。
各种吃喝也就算了,就连织布纺纱两人都有兴趣。让他不禁感慨,在江南当官,还真得多才多艺。
临安有个喜欢制茶的通判,汴州也不甘落后,知府亲自制茶。
所幸路途不长,要不然俩人不知道扯到哪里去。
四人刚坐下,和知府便迫不及待的喊来随从,“去,给赵大人,姜大人泡杯茶。要用我亲手炒的茶叶,以便赵大人指点!”
茶还没进门,光闻香赵就就知道:春时白芽。又是它,只是没想到,汴州和临安水平相差无几嘛,自己做的茶都一模一样。
“赵大人,如何?”见赵就喝了几口,和知府忍不住问道。
“好茶!没想到和知府真是多才多艺!”放下茶杯,赵就回味着熟悉的甘甜。
接着问道“两位,官仓还要给我一个解释吧。”
俩人看了眼对方,放下茶杯同时开口,确定说道“失火!”
果然还是失火!赵就看了眼姜千户,俩人同时哑然失笑。
没想到这两位倒是从一而终,说了失火就是失火,真是一字不改啊!能这么坚持,倒也是为难了他们。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悠闲的往椅背靠。戏谑道“失火吗?还真是个好理由!”
“可是,我怎么记得进去搬粮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半点火光都没有啊?不会是我走错地方了吧?”
和知府下意识接道“不会不会,那地方只有官仓,哪会走”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回想赵就说的话,他顿时浑身一抖。
眼睛在赵就和姜千户身上来回晃荡,见两人表情不变,甚至还笑了。心里发慌,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轻声问道“赵大人说什么?”
“我说:进去搬粮的时候,可是半点火光不见啊!”赵就泰然自若道,甚至还有心情喝茶。
虽然和知府还没反应过来,但刘同知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含怒问道“赵大人,何故如此啊?你难道不知道私运官仓存粮是死罪吗?”
“小声点刘大人。”放下茶杯,赵就摆手笑道。
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问道“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可就是冤枉哦!”
“你!”和知府指着赵就,因为愤怒,脸上都带着几分狰狞。
犹豫片刻后,袖子一甩,起身往外面走去,“老刘我们走,我还真就不信了,你做的事,还能往我俩头上安!”
俩人都不想再说,拂袖往外走去。
赵就也不挽留,好整以暇道“走呗,反正没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到最后锅不还得你们来背。”
“安不到你们头上,呵呵,我还就往你们头上安了!怎么?不服气?要不要去京城告个御状试试?”
刘同知被呛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索性转身问道“赵大人,我俩和你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
“有无仇怨?”
“并无半点。”
“那为何要置我俩于死地?”刘同知不解问道。
赵就还是笑笑,不咸不淡道“我什么时候置你们于死地了?”
“私运官仓存粮,不是死罪是什么?”和知府拍着桌子,不忿道。
无所谓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赵就才意有所指道“不让别人知道,不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不让别人知道?和知府一下子抓住重点,急忙走到赵就面前坐下,压低声音问道“你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刘同知问道。
放下茶杯,赵就竖起手指往上指,道“不是我要什么,是皇上要什么!”
说罢不理两人的反应,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吩咐。
“你们俩人去通知其余州府的知府,让他们都到汴州来,我有要事跟他们商议。”
“到齐了再告诉我,我等着。”
“放心,我保你们俩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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