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处刑台下人声喧嚣,远远听来都有些吵闹。山坡上,马车停在一边,拉车的马吃着草,白虎斜倚车厢坐着,时不时喝口小酒,颇显悠闲。
而旁边树下,朱雀、赵就和玄武三人并排站在树下,专注的目光盯着远处处刑台下的众人。
赵就揉揉有些僵硬的脖颈,闷闷问道:“有看出什么吗?”
率先开口的朱雀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幸灾乐祸笑道:“血溅得挺高,靠前的都快溅了一身!”
倒是玄武,思考了许久,才沉声开口:“看着有那么几个可疑的人……”
“哦?说说。”赵就认真道。
他慎重地多看了几眼,指着人群后面的几个人,道:“最左边那个,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台上,还没砍头呢,就开始往外挤了,看样子不是来观礼的。”
“中间那几个,从头到尾注意力都在台上,哪怕砍完了都还盯着,看样子在数人头数啊。”
“右边几个倒是有点意思,脸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也没有数人头,估计就是当大戏看的武夫。”
“从头到尾站在人群边缘那几个,人头还没落地就急着走,明显是要回去禀报。我猜,他们就是劫狱的胡人。”
一番分析有理有据,连赵就都诧异的挑了挑眉,心里不禁暗叹:这个胖子,心思还真是细腻缜密。
只是可惜,对,但不全对。站在边缘的几人,大概率是胡人没错,可劫狱的不是他们,而是玄武旁边问话的赵就。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那几人是胡人,可劫狱的应该不是他们……”
玄武偏头看了眼赵就,问道:“那你觉得,劫狱之人是?”
“台上!”指着台上左侧一个文人打扮的男人,赵就笑道:“你见过眼前人头滚滚、鲜血飞溅,还能淡然自若,悠哉喝茶的文人吗?”
顺着赵就手指的方向,玄武眯着眼好奇的望过去。
果然如赵就所言,血都快流到脚下了,那个文人还有端着茶杯抹茶沫的心思。他旁边的几个文人,老早就退后几步,生怕沾到一点猩红。
就是秉持礼节,不好走开的,也纷纷后仰,捂着鼻子。他倒好,只是抬抬脚。
一众手忙脚乱的人里,他倒显得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冥冥中他好像察觉到了三人看向自己的眼光,手上动作顿住,微微抬头,略带杀气看向山坡。
“那小子发现我们了。”玄武到底是小宗师,无感不是赵就这个一品能比的。文人露出杀气的第一时间,他便有所察觉。
嘴角上翘,询问道:“要不要我现在就下去抓人?”
“不用!”赵就摆手拒绝,背着手直视文人试探的眼光,笑笑道:“咱们没有证据,玩不了光明正大那套。再说了,他又不是不会跑。”
“盯住大牢,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丢下一句“我们走”,赵就背着手转身往马车走,回头瞥了一眼远处,心思微动。
抓住你了!
……
不知道喧哗了多久,行刑处的人散光时,太阳已经西落,残阳绚丽,可惜天色见黑。
文人悠哉悠哉甩着袖子,走上树下的一辆马车。车厢里早早坐着个老妇人,正是无生老母,看见文人撩开帘子,摇头笑道:“书生,我说你都落榜多少次了,出来还喜欢扮书生呢?”
“唉,老母啊,话可不能这么说!”文人连连摆手反驳。脸上满是严肃,掰着手指纠正。
“我只是会试不第,童生我可是第一等!乡试也中了个经魁!可不是扮书生,我本就是书生,还是秀才、举人呢!”
提起这些光荣经历,书生脸上尽是骄傲,仿若昨日的点点滴滴浮现眼前。
可无生老母只是笑笑,等他说完才慈祥道:“好了好了,书生啊,还是先说正事吧,你科举的壮举,路上再说给老母听吧!”
书生挠挠头,摆摆手缓解尴尬。压低声音正色道:“老母,我数了数,砍头的胡人只有四十七个,数不对!”
“你是说?”
“对!”书生点着车厢,接着解释道:“我怀疑,在路上、或在汴州大牢里,跑了一个!”
无生老母花白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浑浊的眼睛里流过一抹亮光,干瘪的双手从衣袖里探出,吩咐车夫道:“咱们先不走了,进汴州城!”
“驾!”
马车调了个头,马蹄声踏踏响起,方向,正是汴州城。
夜色昏沉,离大牢有点距离的一处酒楼上,无生老母揣着双手坐在窗边,目光锁定大牢方向,这个姿势她已经保持了几个时辰。
“江南好,塞外雪漫漫,秦淮春怡人!”书生带着满身脂粉味,边感慨万千边走进房间。
扫扫鼻尖驱味,无生老母皱起眉头,不满道:“不是老母说你,你这色中饿鬼的性子得改改,要不然迟早得吃大亏!”
“老母尽管放心,不走心的。”书生敷衍点点头,找了把椅子坐下。端起桌子上已经凉了的茶,猛灌几口醒酒。
起身走到窗边,边擦嘴边问道:“老母有看出什么端倪吗?”
“没有,你也看看。”
“行。”
书生揉揉眼睛,借着月光眯眼看向大牢门口。他的眼睛转动,来回扫视着大牢门口每一处,就连檐下挂的灯笼都没有放过。
专心看了大概一刻钟,他才闭上眼睛摇摇头,“看不出什么,跟以往没什么差别!”
“抓个狱卒来问问!”无生老母探出双手,不耐烦道。
没等书生回话,无生老母已经消失。
大牢门口,两个狱卒正倚着门发呆。一阵风刮过,两人突兀出现在一处陌生的房间里。
两人刚想喊叫,却听到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问你们俩几句话,要是敢喊,马上杀了你俩。”
“问、问!您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前几天时候犯人越狱?”
“是,有!不过还没跑出城就被抓住打死了!”
“确定是同一个人,你们见过尸体?”
“我们就是个狱卒,哪里见得到尸体啊?哪里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上头这么说,我们这么听呗!”
无生老母喜上眉梢,双手按在两人后颈,消失在房间里。两个狱卒刚站稳,便忍不住左右扫视,确定没有才看向对方。
“咱们是一直站在这里吗?”
另一狱卒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底的恐惧,颤颤巍巍道:“见鬼了,我也有种腾空而起的感觉。”
“应该是,咱俩瞌睡瞌迷糊了……”
“是,不是厉鬼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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