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公子,是今日便回去吗?”
林岚面色铁青地在雅间内转了几个圈,忽然瞥见被红烛丢回床底的杂物,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思一头扎了进去,进去前,他还有闲想到,原来住在这里的公子姓张。
“咦,离开时忘记锁门了吗?”一位身着黑衣的青年推开了屋门。
“我嫌麻烦,便没有锁。”另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说道。
进屋的只有两个人,看来第二个声音便是那位张公子了。
林岚只觉得这声音挺好听的,从床下小心地探了探身子,本想看看那张公子长什么样,不料却在无意间撞到了床板,轻嘶了口气,也来不及揉几下脑袋就见到床前多了两双脚,似乎要来查看的样子。
黑衣青年皱着眉头,怕床下之人有所防范,于是没有凑下去看,只是一把掀开垂落的床单。
在光亮照入床底的一瞬间,林岚只觉得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他失声惊叫着,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扔了出去,于是床边的两人满头黑线地看到伴随着一道尖锐悚然的惨叫,一样样物品不断被从床下扔了出来,其中除了鞋子,剩下的都是少女从包袱里取出的杂物,大到衣服小到一把把符纸小刀木雕,一件件地被扔了出来……
“公子,这……”
青年看了眼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子,那位公子额上青筋一跳,嘴角一抽,“把他给我拖出来!”
青年领命,毫不迟疑地也钻到了床下。
“啊,杀人啦,救命啊!”
床下传来了更为尖锐的声音,林岚喊得撕心裂肺,青年感到自己的耳膜都快破了,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两人在床底挣扎许久出来时,那位公子也不禁乐了,被青年拉出来的是一位长得人模人样的少年,但显然青年气他喊得太吵,不但用袜子堵上了他的嘴,更是用腰带把人捆了个结实。
林岚眼眶微红,泪水似乎随时会掉下来一样,三分是气的,三分是怕的,还有四分是委屈的,明明在一个房间里做一样的事情,那个自称为红烛的少女怎么就可以大赚一笔来去潇洒,轮到他怎么就不行了?
林岚面前的青年一袭黑袍,看似文文弱弱,但是床底下的一番较量已经让他对这位青年的暴力有了刻骨的印象。
另一名男子应该就是那位“张公子”了,作为男人,不得不说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很阳光帅气的温雅,一笑间就成了一盏聚光灯,让人挪不开目光。
林岚把他与自己作了一下对比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位张公子确实比自己好看了这么一点点。
“你是什么人,在我这儿做什么?”男子挥了一下手,青年上前为林岚松绑,并威胁到,“要是你再敢喊一声,别怪我把你扒光了扔出去。”
林岚身子一颤,连连点了点头,在青年松绑后迫不及待道:“小子曹小剑,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但就是太善良了,我的家人都劝我世道险恶,只是这见义勇为之心,岂是说改就改得了的?”
眼见男子在最初的愣怔之后面色不善,林岚赶紧神色一沉,步入了主题,“不久前,小子救下了一人,此人伤势沉重,曹某也不得不倾尽家产为其救治,她离去之日说是对曹某无以为报,让曹某来此地寻一个姓张的公子,说是那位张公子会付出报酬。”
“……”
“没了?”
“没了。”
“那人姓甚名谁?”男子不慌不忙地问道,神色玩味。
“呃……她并没有告知真名,只是自称为‘红烛’。”林岚笑了笑,纯真无辜。
“他说我姓张?”
林岚点头,青年的目光变得古怪了起来,眼看此地气氛微妙,林岚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不姓张?”不待男子回答,林岚先是把腰一叉,愤恨地道,“欺人太甚,我也不是什么施恩图报之人,全心全意地救她,她竟还骗我,她,她简直不可理喻,丧尽天良……”
“慢着慢着,我的确姓张,”男子唇角轻轻一勾,“那你在我床下作甚?”
“……那人说,张公子有睡在床底的怪癖……”林岚绞了绞手,小声说了一句,忽而下巴一扬,愤愤道,“我本来就不是施恩图回报之人,好不容易找到这儿来,又受尽你们怀疑,我……我走就是了,权当我没来过这里了!”
林岚拂袖离去,眼看距离大门仅有三步之遥,他不禁心跳如鼓,不想最后关头却被青年拦下。
“银两呢,交出来!”
林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我两袖清风分毫不取,一看你们这儿乱七八糟的十有八九是遭过贼的样子,但凭什么就污蔑我?”
说罢,他双袖一振,一不小心滚出了两枚玉令。
“……”
林岚吓得心脏都几乎要停止跳动,如果是银子还可以说是自己的,可这玉令……当时就觉得挺值钱的。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眼帘去看两人的表情,青年,还是面无表情,张公子,那道似笑非笑的表情好恐怖。
“我就看这个好看……”
林岚前一息还在委屈可怜地装着小白兔,后一瞬面目狰狞夺门欲逃,两人进来时也没关门,连开门的时间都可以省了。
可两人不慌不忙,张公子一抬手,雅间门骤然关闭,至于那个青年的动作快得林岚还什么都没看清,一把长剑带着鞘就砍在了他的小腹上,疼痛一下子抽走了林岚全身的力气,眼看他的身子缓缓向前倾倒,两人不上前也不阻拦。
林岚趁着机会憋了一口气脚下一用力又往外冲去,这下换成了张公子与青年一愣,张公子扬起嘴角笑了笑,“倒还有些意思。”
他话音才落,青年已经拉着林岚的腰带倒拖了回来。
林岚双手双脚死命地拽着门槛:“……我是真的两袖清风了!”
眼前的两人都是武修,林岚方才是想来个出其不意,不过现在倒是没有必要了,青年提着他就一阵凶猛地狂甩,别说他偷的那点小钱,连午时啃了半个的烙饼都给晃了出来。
“……”
林岚晃了晃头,一把夺回了掉出纸包的烙饼,欲哭无泪道:“这次是真没了,张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这无足轻重的小人计较了吧!”
青年看了张公子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男子的眉头轻轻蹙起,“你还有同党?”
“没有,我向来单干。”
只有同行,不过林岚想到那个少女也许正每天露宿街头吃不饱饭,最终还是没把她供出来,至于红烛让他吃的大亏……大不了下次再讨回来,反正平城也就这么点大。
张公子看了他一眼,从地上捡起几本册子,温雅的脸上勾起一道笑容,“怎么,这个你也要偷?”
林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目光飘忽道:“普通人这么向往武修,这几本东西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胡闹!”青年双眸一眯,眼里眼外都在释放凉飕飕的冷气,林岚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普通人什么都不懂,乱修炼出了人命或者疯了傻了还是轻的,万一入魔化鬼,这就不是一个平城应付的了的。”
张公子抬了抬手阻止了青年的话,“除非遇到了天才,否则还不至于如此,”他又笑眯眯地转向林岚,“小剑?”
林岚僵硬着苍白而谄媚的微笑。
“你真的没有同伙?”
林岚连连摇头,可摇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了动作。那位张公子依旧站在那里,如玉的脸上依旧温润雅正,可他身上的气势却骤然不同,原本如山间春风,清冽却也亲和,此刻竟是成为了塞北的烈风,风未起,已叫所有生灵匍匐在地,瑟瑟不已。
“我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若是不能寻回,我可就要从你身上索回了,”张公子笑了笑,林岚一阵头皮发麻,一阵寒气从脚底直充脑海,只听那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又说道,“这可是会死人的。”
林岚一怔,旋即微微张开了嘴……然而尖叫哭闹还没有喊出口,青年眼疾手快,用一张烙饼堵回了一切。
“唔唔……唔!”
任凭林岚叫的凄惨,张公子都不再理会,他一掀衣摆坐在了案边,执笔不知在书写些什么,口中却对青年吩咐道:“过会儿把这封信先送去,我们在这里多留两天。”
“那极冥花……”
“我会想办法的。”男子的目光轻飘地掠过林岚,让后者无端由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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