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眼瞳在天空中疯狂转动着。
陈珩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撕裂了,他竭力想要闭上眼睛,但是身体却对那只眼睛有着极其狂热的渴求,根本无法克制地追着那只眼睛看去。
无数的负面情绪和幻觉冲击着陈珩的大脑,但他仍然保持着清晰的理智。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自己独立出了两个人格,一个人格承受了所有的污染和攻击,另外一个人格站在背后,用极度冷静的眼睛审视着一切。
陈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此刻已经没空思考其中的原理了。这件事对陈珩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处是他仍然可以思考。
但坏处在于,他将以清晰的神智接受所有痛苦,不过好在他早就习惯了。
陈珩强忍着痛苦,用余光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人,只见陆远和老严的眼神都迷蒙了,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黑影慢慢地走到了失去身体控制权的陈珩三人前方,它面向天空那种眼瞳,虔诚地跪伏了下去。
无数血肉模糊的怪物涌现在了它的身后,那是二楼那些石膏怪物,它们追上来了。
随着越来越强的红光污染,这些怪物的模样也越来越骇人。
但它们并没有对着陈珩他们发起攻击,而是狂热地追逐着天空中的眼球。
五楼的书架也被推倒,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尸体们从密室中爬了出来,它们沉默地站在了陈珩三人身旁。
“砰!砰!砰!”
尸体和石膏怪物们突然诡异地全部爆炸开来,泛着异香的体液落在了地上,居然化作了阴暗的树干将陈珩包裹了进去。
陈珩的躯干全部被树干禁锢住,只露出了头颅和腹部,树冠有些遮挡陈珩的视线,但他透过 叶片向外看去,陆远和老严身上同样长出了树木,他们的状况和自己一样,头颅和腹部都暴露在树干外。
“我的腹部被划开了,然后我看到了一双巨大的眼睛。”
陆远之前给陈珩描述他做的梦的结局,此时此刻的情景,正如他描述的一样。
这种树……
陈珩微微眯眼,他见过这种树,他们进入游戏的时候是在一片密林里,而密林里全都是这样的树木。
“从笔记本到日记碎片的时间跨度中,起码爆发了三次红月。”
陈珩凝望着下方影影绰绰的树林,这就是红月污染进程的终点吗?每一棵树原来都是人吗?
正在陈珩思考之时,一直跪伏的黑影终于站起了身,它走到了陈珩的面前,静静地凝视着陈珩。
陈珩感觉自己皮肤下的血管再次暴动,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皮肤下疯狂钻着,他闷哼一声,脸色苍白无比。
陈珩努力避开与黑影直接发生对视,但于事无补,无数疯狂的情绪开始冲击着陈珩的理智线,陈珩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根线越绷越紧,几乎要断裂开来。
不能停止思考……
陈珩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但他仍然在苦苦支撑,因为他知道继续思考下去才有可能找到通关的方法。
忽然这些痛苦如潮水般褪去,陈珩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
睁开眼时,陈珩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出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奇形怪状的戒指,与陈珩之前在顶楼密室中找的是一对。
陈珩虽然从没有见过她的容貌,但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这个女人是索菲娅。
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这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陈珩立刻意识到是那个黑影变成了索菲娅的相貌。
“初次见面,虽然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初次见面。”
索菲娅轻轻地笑了起来,她说的语言不是陈珩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复杂又优雅。
陈珩本该听不懂的,但就像他能读懂笔记上的字一样,他同样听懂了索菲娅的语言。
“你是索菲娅,还是那个黑影?”
陈珩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他还是开口说道。无论是一楼的尸体,还是三楼的合照,索菲娅的脸都被刮花了,陈珩还是第一次看清她的容貌。
她长得非常美,而最为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眸。她的一双眼眸是酒红色的,细细看去,她的眼底刻画着浅浅的痕迹,瑰丽而神秘。
它明明与古堡中出现的任何眼睛形状都不同,但陈珩忽然产生了
“那个黑影?你是说我的孩子吗?”
索菲娅说着,陈珩看到她的脸迷蒙了一下,刹那间又换成了那张黑影的脸,陈珩猝不及防间和它对上了眼睛。
皮肤的血管根根突起,痛苦再次袭来,陈珩痛苦地闷哼一声,下一秒黑影的脸再次变回了索菲娅的脸。
她噙着微笑凝望着陈珩,说道:“你明白了吗?”
陈珩被一波三折的痛苦折磨得有些脱力了,他索性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懒洋洋地说道:“啊,啊,我明白了。”
索菲娅的眉毛细不可见得轻轻皱了一下,眼前的这个被困住的男人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她有些理解不能,但现在优势在她,陈珩和他的同伴已经完全无法逃离了。
所以她也不介意和陈珩多说两句。
“我来猜猜看,你从来都没有死过,楼下的尸体是你的蛇蜕,对吗?”
陈珩刚想按额角,顿觉手臂被困住了,他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身子。
“蛇蜕?很好的比喻。”
索菲娅微笑着,不置可否。
“其实你早就知道你怀孕了,对吗?”
陈珩说道。
“当然,这是我的孩子,我当然会知道。”索菲娅脸上露出迷恋的神色,她一脸狂热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可是你为什么会拥有和它一样的能力呢?而且为什么你的尸体没有腐烂呢?”
陈珩问道,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弄懂的点。
“并不是我拥有和我孩子一样的能力,而是我和我的孩子永远不会分离,这是祂带给我的恩赐。”
“而我得到了不朽的生命。”
索菲娅轻轻笑着,她虽然神志清晰,但说的话完全是疯言疯语。似乎是为了证明给陈珩看,她展示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银质小刀,将它从下颚捅进了自己的面庞。
她微笑着撕下了自己的面皮,露出了血淋淋的血肉。
陈珩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扎顿伯爵并不是被污染得最深的那位,这个女人恐怕才是,她肚子的孩子对她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扭曲。
她已经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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