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表的时间来到了七点,晚饭时间到了。
陈珩抬头看了看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来到晚上。
病院里的昼夜交替没有过程,只是一眨眼间阳光就收敛了,就像有人按了房间里的开关,于是被唤作太阳的灯泡刹那间熄灭了。
谭康翻出胸牌戴好,将那颗棒球放在手中拿手,随后站在门口等着陈珩。陈珩也戴好胸牌,两人一起朝着食堂走去。
陈珩眼神微微一动,他感到两人并肩而立的瞬间谭康往自己兜里塞了一个东西。
谭康目不斜视,顺着人群朝着前方走着,陈珩立刻明白这张字条不应该现在查看。
走廊里都是病人,他们脸上已经彻底变成了陈珩在臆想中看到的神态了。
陈珩已经没有第一次看到时的诡异感,他此刻只有一种身处黑色幽默中的荒谬感。
他当时就觉得病人这副神情很像“待宰羔羊”,可现在这些病人竟然真的成了待宰羔羊。
他们的内脏,眼球,以至于身上有价值的一切全部成为了标好了价码的商品。
而这一切最有可能的始作俑者林院长,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他们全部驯化成听话的羔羊。
还有这一条利益链上的所有人。
你们……可真该死啊。
陈珩脱离人群,朝着重症病人的区域走去,但谭康并没有跟随陈珩的步伐,而是继续随着人群排着队。
陈珩来到餐桌旁坐下,他看到除了护工以外,今晚食堂还来了很多保安。
似乎是因为早上大量的工作人员自杀,让工作人员的数量骤减,已经有些不够了,围在重症病人区域的护工和保安也格外的多。
有些不对,陈珩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摸向了兜里,里面有一张字条,还有棒球。
陈珩快速扫了一眼字条,只见谭康用潦草的字迹写道:“我会随时黑掉整个病院的电力系统,你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这个棒球里面有个微型摄像机。”
陈珩明白这二十分钟包括了自己来回的路程,还有找证据的时间,很紧迫。
陈珩将字条揉成一个小球,扔到嘴中吞了下去。
“嗨,又见面了。”
热情洋溢的打招呼声响起,陈珩抬起头,只见杨一端着餐盘放到了陈珩面前。
“今天晚上我陪你吃。”
杨一熟络地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陈珩面前,他把电棍拍到了桌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苹果擦了擦,啃了一大口说道。
“今天晚上食堂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陈珩淡淡地问道。
“哎呀,可能是因为人手不够吧。”
杨一想了想,笑着说道。
“这么防着我,干嘛不杀了我?”陈珩说道。
杨一依然是笑眯眯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他反问道:“你说呢?”
“砰!”
杨一话音刚落,食堂上方的灯管爆炸了,不仅仅只是玻璃爆裂,整个吊灯都旋转着朝下坠来,它吊着的长长的电线在半空迸发出大量的火花。
病人们见了这恐怖的一幕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尖叫声奔跑声不绝于耳,整个食堂瞬间陷入了混乱中。
不止这一个灯泡,整个食堂的灯泡都接二连三地爆炸,而食堂外这种爆裂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传来,黑暗降临。
火花迸裂中,将杨一的面容照亮了一瞬,陈珩看到他的脸上已经满是缝合线,那张缝上去的假笑脸再次出现了。
“你干的?”
杨一笑眯眯地问道。
“是。”陈珩干脆直接承认了。
“你想做什么?”
杨一问道,他已经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电棒,打开了开关。电棒是独立电源,并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你猜呢?”
陈珩随口回答道,他看向谭康的方向,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了,无论是骇入电源,还是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果然,陈珩看到谭康痛苦地跪倒在地,他的头颅隐隐散发着神眷的光辉,使用这种力量似乎会让他感受到极度的痛苦,他的脖颈上青筋爆起。
“不论你想做什么,你今天都不能离开这里。”
杨一也不装了,他变得极度冷漠,伸手抓向了陈珩。
“是吗?”
陈珩微微一笑,杨一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身上涌现出了神秘的光辉,和谭康身上的几乎如出一辙。
“你怎么也……”
杨一眉头紧皱,心中戒备无比,他只是迟疑了一瞬间,陈珩就收回了神眷的光辉,朝着食堂的某处飞跑而去。
杨一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朝着陈珩追去,可那些爆裂的吊灯像是有意识一样,朝着杨一砸来,他只能狼狈闪避。
“混账。”
杨一咬牙切齿地瞪着谭康,他心里很清楚一定是这个人做的,他大吼道:“快去先把那个人拿下。”
陈珩极其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暗道的位置,他直接掀开地砖,钻了进去,落到了通道中。
他微微眯眼,落入通道中后他应该能够隐隐感觉到前面吹来的凉风。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反而是一股强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陈珩慢慢地朝着前面走去,他看到了臭味的源头,有一具极其庞大的尸体堵塞了整个通道。
“不能……过去。这是院长的命令……”
那个庞大的尸体居然还在说话,它穿着一身完全崩裂开的护士服,胸口的牌子上写着“护士长”。
“不能……过去。”
护士长的身体膨胀了无数倍,厚厚的脂肪完全撑满了空间,它失去神智的双眼胡乱地扫视着,口中重复着那句话。
“这就是你的真容么?”
陈珩道,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发动了最后一次【神眷:欺诈】,护士长的手疯狂地抓向自己的身体,每一次抓都会扯下一大片血肉,很快就撕扯出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洞。
自从得知了林院长在背后搞的勾当后,陈珩就明白了臆想中的那些人物形象的含义。
杨一表里不一,心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生,所以他有一张缝上去的笑脸。
林院长看似道貌岸然,实则视自己的病人为猪狗,所以他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垂下了粘稠的血液。
那么面前的这个护士长呢?
陈珩一想便明白了,她恐怕是一个任院长摆布的听命傀儡,却又一味地在包庇这种肮脏行为。
“令人恶心。”
陈珩道,他钻过了那个血肉模糊的洞,朝着前方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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