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映打了个哈欠。
她喝醉了特别容易犯困。
此刻心中踏实安稳,放松下来,困意便再次袭来,整个人软软地倚在防风邶怀中,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防风邶的身子坐得笔直,僵硬到意映感觉他好像真的化身为一个——踏实的靠背。
她在睡梦中不觉又动了动身子,倚靠地更舒服了一些。
温热的身子窝在他的怀里,好像要一点点把他暖化,她的发丝随着清风在他的颈窝挠了又挠,他只觉得浑身都痒了起来,没抓没挠的那种痒。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混着酒香,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醉。
防风邶手一抖,勒紧了缰绳,停下来稳了稳心神,觉得自己清醒一些了,这才又重新驱策飞毛腿上路。
好像做了一个绵长又轻盈的梦,她梦见自己在云端窝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又觉得那不是月亮,是一张皎若明月的俊脸,冷峻的眉眼,凉薄的嘴唇,周身透着清清冷冷的气息,好似远在天边,又像近在眼前,伸手就能摸到。
她刚要伸手摸上一摸,那人却不见了,忽觉云层颠簸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又突然感觉一切瞬间归于平静。
有风吹过,带来一阵咸湿的凉意,耳边是刷刷的海浪声,一会近,一会远,她感觉自己好像又窝在了大海里,在海浪里轻轻摇荡着。
大海?意识突然回笼,她好像确实要看海来着,意映睁开眼睛,爬起来茫然四顾,原来自己正躺在一艘小白船上,真的飘荡在海里。
她身下垫着防风邶用外衣幻化的小毯子,坚硬的小舟躺着便舒服了一些。
防风邶端坐在船头,好像在打坐。
她从船舱里走出来。
“你总算醒了。再不醒,天就亮了,我就要带你回去了。”
那岂不是想要看海,却看了个寂寞,只是在海上睡了一觉,什么也没看见,就回去了。
意映觉得好笑,哈哈大笑起来:“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倒也不错。在海上枕着星星月亮做个好梦,也不亏。”
防风邶侧目好奇:“你梦见什么了?”
意映没有回答,走到他身边蹲下,用身子拱了拱他,防风邶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个空位。
她坐下来,问他:“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睡了一会。”防风邶闭上眼睛,没有看她。
“就在这里坐着睡?”
“嗯。”
“那你赶快躺下睡一会吧,坐着睡多不舒服!回去还要骑那么久的马。”
“不用。”
“……”九头之躯也不能这么造啊!飞那么远过来,都不躺下好好睡一会,等下天亮了还要再飞回去。
“不行,你去躺一会!”意映有点心疼他,语气不由得强硬了一些。
“不躺!”防风邶语气也很强硬。
“……”怎么办,她硬不过他。
他原本也是想躺下休息一会的,可是他刚躺下,见她就在他身边躺着,想起她刚刚窝在他怀中睡觉的感觉,心中乱作一团,只得跑到船头坐着吹风。
他需要冷静一下,免得等下回去的路上也好像醉驾一样。
意映想起明天没有课,倒是可以好好补觉,就没再强求他去睡觉。
“你从哪里弄来的船?”意映打量着这艘船,从没见过白色的船,白色的——她倒是想到了他白色的大海贝。
这不会是他用他的大海贝变的吧?
意映慌忙摇摇头,胡思乱想什么呢!海贝是他的爱巢!是和他定了情的爱侣才能住的!
“路过看到,随便捡的。”
“?”意映将信将疑,她仔细看了看这艘船,除了颜色,确实像是一艘普通的渔船,可谁家渔船是白色的呀?
意映用手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又迷糊了起来:“这是什么做的?”
“……”
啧啧,头疼,还没研究出个头绪来,她便觉得头疼,宿醉的感觉真不爽,脑子不清醒,还总头疼。
防风邶静静地凝望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意映站起来四下看去,月亮洒下皎洁的光,使得整个海面泛起了一层银色。
抬头仰望星空,只见满天繁星闪烁,宛如夜空中的宝石。银河如同一条闪耀的丝带横跨天际,倒映在海中,被海浪卷落成细碎的银光。
神秘、祥和、静谧、璀璨。
所有的烦恼似乎都一扫而空。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句诗还真的是应景极了。
把星河改为星海就更应景了。
防风邶听到她说出再怎么唯美的句子都不奇怪了,问道:“这也是你梦中读到的?”
意映笑着点头。
她偶尔会说出一些奇绝唯美的诗句,一开始防风邶会特别惊艳,但她可不敢将那些瑰奇的千古佳句据为己有,总是神神秘秘的说,这些都是她梦中读到的,来自千百年之后的旷世之作。
她说她的梦里有另一个世界。
一开始防风邶以为她在逗他,后来次数多了,防风邶就信以为真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的阅历还很浅,他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去否定任何一件看似离谱的事。
说不定小妹的身上的确有些神奇的机缘呢。
醉意上头,意映忽而又有点困,她坐下来问他:“日出还有多久?”
防风邶转头看了看月亮的方位,估摸了一下说:“大概两三刻。”
那就是还有半个多小时。
意映转身钻进船舱,把防风邶铺在舱里的小毯子拽出来,仰面躺下,脑袋正枕在船头,抬眼就可以看见漫天星辰和一轮皓月,转头就可以看见身边坐着的那个人,觉得就在这里睡一觉,简直美极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把他的毯子搭在身上,扯了扯防风邶的衣角:“二哥,你也躺下吧!”
防风邶垂眸看她,她骤然觉得他好像和这片皓月星空融成了极美的一幅画卷,他的眼睛就是最美的星星,他整个人就像天上的月光。
她有些恍惚,醉意又上来了一点,只觉得好像又在做梦。
海浪轻柔拍打,他们的小船随之摇曳荡漾,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神。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轻轻抚在了防风邶的下颌,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又在做梦呢?”
忽而又心满意足的嘿嘿一笑,含含糊糊地说:“这次摸到了……”
防风邶瞪大了眼睛,见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此刻正微眯起来看着自己,眼神迷蒙却又勾魂摄魄,他移开视线偏了偏头,把脸轻轻抽离她的手心,皱眉说道:“你的酒还没醒。”
“嗯?”意映意识迷离,困意再次席卷而来,眼皮沉沉地合上,抬起的手也软软地落下,防风邶接住她重重垂落的手臂,然后又轻轻放下。
“酒量这么差,还敢喝这么多酒。”防风邶皱起眉头,看着她的睡颜,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劲还没过去,她的脸颊绯红,整个人显得又明媚娇艳了许多。
意映沉沉睡着,他便一直垂眸看着她,目光清澈深邃,满是柔情缱绻。
他忍不住也抬起了手,犹豫良久,轻轻落上了她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是你先摸我的。”
意映的双眉突然蹙起,原本平和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防风邶一慌,撤回了手,却听见意映口中喃喃着:“相柳……”
防风邶震惊不已,她竟然梦到了自己?!
又见到她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猝然滑落,跌在了船上,砸在了他的心尖。
她……哭了?
复杂的情绪缠绕在心头,像是密密麻麻的蛛网,一时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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