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胖子暗自吃了一惊,看来,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小师弟了。
从不晓得情况,到一语中的,这是天赋还是本事?
他叹了口气,点起一支香烟,吸了一口,轻轻讲。
“我何尝不晓得这就是一篇表面文章呢。自古以来,人心难测,啥人能保证看得清爽一个人呢。壮士出征,讲的是用人不疑,将军还朝,讲究的,就是疑人不用了。我托侬,也仅仅只是想侬帮我把这一篇表面文章做完。至于后事,我不会让兰花索命受到牵连,这点,侬放心。”
王二毛想了想,有点不明白,“侬在上海,自己的任务完成好不就好了?又何必去粘手这种事体?我听讲,侬需要长袖善舞,尽量保护阿拉的国宝,其他事,侬的老板也不会因为侬做不到就来怪侬。”
顾胖子苦笑了一下,“侬是听我自家讲的吧。”
王二毛会心一笑。
“老三,侬没踏进庙堂,弄不清爽里面的窍坎,这是好事。我今朝不能跟侬多讲,就问侬一句,如果我把名字地址给到侬,侬的人能不能贴上去,我要这些人两个礼拜里的情况记录。”
“多少人?”
“三十不到。”
“侬确定名字地址没变化?”
“不确定。”
王二毛想了想,“侬也要帮我一个忙,能帮忙就成交。这单不收侬钞票。”
顾胖子一愣,这怎么变成生意了?他突然想到了上次的27块大洋,这朋友价钿开得辣手辣脚,还是不问为好。
“侬讲啥事体,我能办尽量办。”
王二毛把基金会的想法跟他讲了一下。
顾胖子想了半天,先问,“侬如果要收钞票,哪能收法?”
“一个人10根大黄鱼。”
“老三”
“侬不要激动,这价钿可以跟侬老板慢慢谈,对侬只有好处没坏处。侬如果不想花钞票,我还能有利头给侬。”
顾胖子眼睛巴登巴登眨了眨,“啥利头?”
“师父柜子里的书画,最贵的两幅指给我看,剩下来的里面,侬随便拿两幅走。”
“这是师父的。”
“现在是我的。”
“嗯,还有点不够,三幅?”
“一幅,再加两卷胶卷。”
“胶卷?浦东的?”
“嗯。”
“那 成交!”
顾胖子走的时候,看不出表情。
二更人跟他擦身而过,不禁一愣,“侬哪能了?”
“蛮好。”
二更人香烟已经抽到第二包,见面就讲。
“我的事体简单,师父要我放的人,基本放光了。还有三个朋友,放不掉。”
王二毛听不懂,哪能叫放不掉?
“他们自愿要为国坐牢,主动招认鼓动民众对抗政府,要求按律判决。”
“镰刀斧头?”
“民盟的人,三个老古董。这种人不怕关,关了全是阿拉的烦心事体,又不能放,放了周佛海面子落光。最后只有一种结果,偷偷解决掉。”
王二毛心头一震,确实也只有这种办法了,流氓手段往往能收到奇效。
“侬要我做啥?”
“答应的事体总要办到,我想好办法了,要侬配合。后天,我弄张转狱证,派车子把他们从提篮桥转到青浦去,侬喊几个人把车子抢掉,人救出来。”
王二毛奇了,“你们手下不都有一帮子人?为啥要寻我?”
“阿拉手下人都有点乱。死胖子的人他自家都分不清爽,我就孤家寡人一个,任何人不敢相信,老刘做事体晓得人太多,掰着手指数,也就只有侬了。”
“全上海就阿拉青山几个能做事?”
“不是就阿拉几个,而是我只能相信你们几个。侬做不做嘛,爽气点!”
“做做做。”
“侬这张纸条收好,时间,路线,动手的地方全在上面。另外,叫侬的人不要下死手,狱警也是混饭吃,有老有小,阿拉相互体谅。”
王二毛有点看不懂他了,“侬讲好了?”
“嗯,走了。”
“如果我要寻侬帮忙呢?”
“我从来不会帮人家忙的。”
“那侬就好意思寻我帮忙?”
“不是我寻侬,是事体寻侬。”
“如果有一天非要叫侬帮忙呢?”
“也可以,一人一枪,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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