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那就是说,回去有危险。
王二毛忍不住拿起望远镜沿着江面寻了过去。
现在已经快到十一点,江面上黑黢黢的,这几天是阴雨不断,没有月色映照的江水跟墨汁没什么分别。
渡口处,除了一艘摆渡船,一辆巡逻艇外便没船了。较远处,沿江泊着一排渔船,有十几二十多艘,有几艘还亮着灯,靠水吃水的渔民生老病死都在船上。再远的江面上,确实有几艘货轮,看不清楚有多远,是不是在开。
“侬今朝能下水伐?”
“能!”
臧洪霞没有犹豫,她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就算没有鲛衣,这种程度的江面对她来说并不难。跟王二毛配合了几次,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人,周全,细致,极致!他的破绽极少,对事情的把控能力却是极强,现在听他这样问,便是想要踏踏实实地摸到这批货了。
王二毛想了想,“侬记得货船编号,那就辛苦寻一圈。我估计明早要来装货色的船,不会离太远。阿拉以半个钟头为限,半个钟头兜不到,侬就回来,另想办法。”
“如果寻到了呢?”
“上去看看是不是在栈板里,有多少栈板,有多少人看着,然后回来再商量。”
臧洪霞点头,这种事情越早落实越好。
王二毛指了指旁边的民户,“侬不用从码头走,那边民户后面有条小路,直接通到渔船,寻一处空档下去,原出原回。我这里如果没事体了,就会寻过去等侬,如果侬上来我不在,就回这里等。”
“嗯!”
臧洪霞应了一声,却没走。王二毛奇怪,“哪能了?”
“我去冒风险,侬没点表示呃?”
王二毛厥倒,这只蜘蛛精哪能变成了林妹妹?
“朋友,这种小事体也要借因头发发嗲啊?侬是花木兰,每趟冲锋都要亲一记?”
“哪能啦?花木兰叫是没人亲!要是有个心上人在旁边,侬看她亲不亲?快点!”
“啵!啵!啵!啵!啵!”
王二毛直接捧起她的嘴巴,小鸡啄米,“今朝的全在里厢了,等下不要耽误事体。”
“放心吧!”
臧洪霞走了,王二毛定定心心盯牢广场上的这批人,看他们忙进忙出,货色渐渐都搬进仓库了。
这时,来路上亮起了车灯,听到丁零当啷一阵乱响,一支车队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尘土扬起,顿时弥散开,灯光打在尘烟里,恍恍惚惚。
应该是小七他们碰到的车队了,王二毛闪在墙后,静静看着。
当先开路的,是一辆军用吉普,一个日本人开车,两个日本人坐在后座,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看似生意人样的人。
后面卡车上,清一色是中国人,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个个有点凶相。车子没盖雨棚,有一些人立在卡车后箱里,大多数看上去像是苦力,有几个眼露凶光。
这就是横沙帮?
王二毛虽然是江湖人,但这种狗逼倒灶的小帮派是从来没接触过的。不对,不要讲接触,听也没听过。
身在乱世,几个人凑在一撮堆就能成立个什么帮派,拿把西瓜刀砍伤两个人就能做大佬,这要能个个认识,那是万宝全书!
不晓得这帮人是来做啥的,他突然想到了码头上的四哥,莫非
车队从他面前开过,分钟后,尘烟散尽,才能看清,他们已经开进了广场,一排停不下,分了两边靠边停车。
小吉普没停,直接开到仓库入口,停下来,副驾驶的生意人带了两个日本人跟岗哨的守军交涉。
王二毛听到来路又有动静,转回头看,是五香豆。
“姐夫!”
五香豆已经跑得汗水淌淌滴。
王二毛有点抱歉,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来回十几公里真不容易,昨天的两支袖中箭就算了吧。
“不急,侬歇一歇,慢慢讲。”
五香豆叉着腰,喘了两口气,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擦汗,缓了缓。
“人已经通知了,估计再过半个钟头左右就能到宾馆,我教好了小七阿哥哪能接头,因为不晓得侬要派啥用场,就让她们先在宾馆房间里等。”
王二毛点了点头,一笑,这小姑娘办事妥帖!
“另外,我问了香香阿姐。她讲,横沙帮有三个人在大名单里。这个帮派跟日本人走得非常近,实际就是日本人扶持的,在崇明,长兴,横沙,包括川沙,横过来走。但是他们好像没人在伪政府任职,也极少有贪污的条件。”
五香豆讲好,再想了想,自己点了点头,“嗯,就是这些,没漏掉。”
王二毛看她这样子,实在摒不住笑,“侬先旁边坐一坐,歇一歇,让我先想想,等下再帮侬弄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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