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毛皱起眉头。
如果讲,这批药品中途已经缺失,那谁去接手就等于是帮老刘背了责任。
“侬能估算得出一块栈板能不能打进两万美金的药品伐?”
臧洪霞摇了摇头,看看他,“这哪能估算?药跟药又不一样。再讲了,行市价格也不一样呀。他们是从黑市上买的,翻几只跟斗也很正常。我认为,阿拉现在这样猜,真不如直接摊开来问他。否则,侬做啥个决定都会心里没底。”
王二毛苦笑,臧洪霞讲得没错,但是就算问了,老刘讲的就能相信吗?
未必!
瞎猜只能当作消遣,两个人抓紧时间睡了几个钟头,天蒙蒙亮的时候,各自醒了。
王二毛敲开小七和五香豆的门,让他们抓紧收拾,自己下楼,去账台结房钱。
帐台前,有一家三口在登记开房。他排在后面,眼睛四处兜了一圈,大堂里并没其他客人,再看宾馆外面,路上也是冷冷清清。今朝的天,特别阴暗,像是马上就要下雨。
他等了一会儿,闲来无事,打量着这一家。
那家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皮肤蛮白,戴副眼镜,穿着黑色大褂,像似是一个教员。身边立着他的老婆,瘦瘦小小,三十多岁,一看就是本地人。女人手里牵着个男孩,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倒是虎头虎脑,两只眼睛贼亮。
这小鬼倒是天生一个贼骨头的胚子。
王二毛心里好笑,讲到自己的专业,他不禁又多看了两眼,小家伙手长指尖,腰板笔直,好苗子!
帐台上的小妹登记好,拿出一把钥匙,那男人撩起褂摆,伸手去裤袋里拿钱包。
王二毛眼尖,一眼看到他袖口撩起后,手腕上露出来一块金表。
这样式!
跟自己的那块一模一样!
对自己的这双贼眼乌珠,他有十足的信心。
男人拿出钱包,手抬起来,摸出钞票,袖口又露了一下。
对!一模一样的!指针走得比普通表快。
他顿时有点傻眼,师父讲过,金表总共三块,一块在他身边,一块在自家手里,还有一块 在延安!
这男人手里戴的,难道是延安的那块?
有那么巧吗?金表追着自己跑?全世界统共就三块,都要被自己碰到?
王二毛眼光像似被这块表粘牢,直到这个男人办好手续,转回身来看到他。
“老兄,到侬了。”
这人看他排在后面,好心提醒。
“哦哦,好的。朋友,侬能不能等我一等。我是公董局卫生署的,过来调查一下疫情,侬如果是从北边过来上海,我要问侬几个问题。”
那男人没听懂,账台的小妹也听不懂,几双眼睛全部盯牢他。
“我先结帐,侬旁边坐一下。”
王二毛不管他听不听的懂,这种斯文人礼貌总是有的,不会因为听不懂就别转屁股走人。
小妹结了账,臧洪霞他们正好下来。
“你们先到车上等我,我马上就好。”
安排好,王二毛转过来,笑嘻嘻问这个男人,“这位先生,请问侬是不是刚来上海?是不是途经过苏北?”
这男人有点不太自然,“我一直在南京工作,这趟回松江,是跟家里人团聚,没去过苏北。”
“哦,我多问一句,侬家里人团聚,哪能要住宾馆啊?”
“我这趟回来是要跟朋友合伙开店,店面还没装修好。他们一直借住在娘家,我来以后不方便,所以带他们出来住两天,领领市面。”
这男人吃不准他的路数,倒是有问必答。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朋友侬贵姓?我姓王,以后松江会常来,侬的店开在哪里,我来光顾,哈哈!”
王二毛说笑着,伸出手来跟他握手。
那男人倒是松了口气,跟他手搀牢,“不客气,不客气,我也姓王,店面开在叶榭,在浦南”
“好好好,今朝叨扰,不好意思,我有事体先走了,下趟有机会我来寻侬。”
王二毛跳上车,“快走!”
小七晓得他必有事体,油门一踩,车子开得飞快。
臧洪霞看得莫名其妙,结个账还能搭讪到人,还要说说笑笑搀牢手?
“侬啥情况?”
王二毛神兜兜一笑,拿出表来,在她面前一晃,然后收好。
“金表?他手上的?”
臧洪霞自然认识这表,吃了一惊。
“侬讲妖怪伐?第三块!”
“侬不问清爽他是啥人就偷人家的?万一人家有要紧事体”
“他肯定是你们这条线的,有要紧事体会寻啥人?”
“侬讲他会寻老刘?”
臧洪霞有点不可思议,“万一他根本就不认识老刘呢,这条线上也不是人人要认识老刘的呀!”
“那就怪不得我了。不认识老刘,来上海做啥?”
王二毛这时,确实有点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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